只有禮部尚書顫顫巍巍問了一聲,“陛下,立太子一事,可有想法?”

    陛下瞥他一眼,輕飄飄一句,“朕自有安排。”

    禮部尚書憋下去一口氣,深呼吸,提起一口氣,“臣聽聞,陛下與——”

    “你很閒嗎?”笙歌反問。

    “……”禮部尚書嚇得急忙跪地,“臣不敢。”

    “朕猜也是。會試(科舉第三階段,舉人去都城參加)馬上要開始了。尚書若是閒了,朕可以換個人做監考主管。”笙歌道。

    禮部尚書不敢多言。

    笙歌皇帝登基以來,禮部的作用越來越小,存在感越來越小,基本只剩下主持各項事宜、與安排科舉。

    人員調配都制度化了。

    規範皇家、貴族的各種要求被逐步削弱。

    年底的各部門業績考覈需要加班加點完成,退居後臺,默默無聞。

    已經不是曾經的舞臺了。

    笙歌看着禮部尚書蒼老的面容。

    對方已經年近五十了。

    退朝後,笙歌對陸丞相說,“朕看禮部尚書做的力不從心,到底年老了。你看看,是要換個人,還是給他加點人。”

    陸丞相思索一二,“臣記得,禮部尚書(正二品)身邊有個魏侍從(從二品),之前做過翰林,文采不錯,觀點新穎,人也隨和。他可以上任。”

    “你安排。”笙歌懶得處理這些細枝末葉。

    叫來厲丞相,“盯着點國丈。”

    厲丞相什麼也不問,鞠躬離開。

    十月底,會試。

    笙歌與木森抽空跑出城門去西山看紅楓。

    都城身邊,只有西山的楓樹落得晚。

    可惜,木森離開都城八年,笙歌也整整八年未離開過都城。

    他雖富貴,卻永遠困在這都城之中。

    看着這滿山的紅色,笙歌只覺絢麗又悲涼。

    木森抱着他,“陛下,等太子有能力執政,咱去遊覽山河,可好?”

    笙歌沉默片刻,“我看過一句話,一個皇上會越來越固化,思維方式會越來越有跡可循,直到成爲一個棋子,被下一個皇上替代。”

    這是《帝王策論》中所寫。

    寫下此句的,同樣是位皇帝。

    他在他與先皇的身上看到了驗證。

    “陛下是擔心,你愛上權力,不肯離去?”木森開口。

    笙歌緩緩點頭,心中微微警覺:這個一直陪着自己的男人,總是情緒化的男子,不是他看上去的能力有限。

    他以爲木森只是個將才。

    但能直接點出他的擔心,還能安然無恙在他身邊許久,一直受他照顧的人,只有他一個。

    他在藏拙。

    笙歌沒有回頭,目光直視着楓樹,掩藏着心中驚駭。

    想到了木森壓着他辦事的那一幕——不能原諒。

    後面的人溫言軟語,“別擔心,陛下,臣會看着你,會幫您,照看夏國的大好河山。”

    “嗯。”

    天邊白雲深厚,仿若雪團要下來了。

    回去後,笙歌根本不敢與他親近,擔心暴露自己的情緒,他需要好好規劃。

    會試後,禮部花了半個月批閱,公佈了成績。

    11月底,下大雪了。

    笙歌與木森呆在一塊,他也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緒。

    尤其是對手蟄伏在自己身下時,有種詭異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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