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笑咬了咬下脣,死死地盯着喻理,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聲音卻不輕不重,“我會買假包?”
孟可星撇撇嘴,“誰知道呢。”
意識到喻理不再是悶聲不吭不反駁了,一包間的人都相互看了眼,或是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岔開話題接着點菜了。
孟可星心情舒暢地喝了口大麥茶,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瞥了眼李笑笑,小聲道:“我估計她是喜歡季執生,故意來找茬的。”
喻理看了眼孟可星,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像是不在意。
一旁拿了菜單點菜的陸川心想,就算以後喻理和季執生結婚,喻理劈.腿的可能性都比季執生的大。
上了菜,喫過一會兒之後另一個包間的同學就開始拿着啤酒瓶開始竄。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愛面子,喝了酒就覺得離大人更近一步,互相間推搡着敬酒,火了嚎兩聲,一時間吵的厲害。
陸川坐在座位上格外冷漠地喫菜,有男生過來找他喝酒,陸川推脫了兩下。
大抵是酒量不好,喝了些就有些上頭,男生皺着眉扯着嗓子問:“你是不是不給我面子?你他媽是不是看不起我?!”
陸川:“……”
怎麼的你難道還想聽我說“是”嗎?
喻理淡淡地掃了眼開始耍酒瘋的男生——以前坐在她旁邊一組的後面兩排,在她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還在背後不輕不重地罵過她。
喻理冷笑了聲,微微揚起下巴睨着男生,“就是看不起你怎麼了?”
周邊的人靜了下。
“你當初指桑罵槐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看得起下別人呢。”喻理嗤笑出聲,覺得實在好笑。
這年頭人雙標已經成這樣了,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別人做的不合你意就是錯的,你看不順眼誰了隨便造些謠就把人毀了。
也不想那些話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男生眯着眼睛看喻理,想了一會兒,大聲笑着說:“喲,我當誰啊,這不是我們班有名的公交車嗎?”
整個包間安靜了下來。
喻理坐在座位上冷冷地看着男生,嘴角未收起的那抹嗤笑的笑意涼了下來。
男生毫無察覺,接着說:“怎麼,這次同學聚會你是打算陪誰睡啊?嘖,你自己也不嫌髒?別有什麼……”
他話沒說完,就被喻理潑了一臉熱的大麥茶。
喻理站起身,繞開陸川走到男生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口,冷笑,“不吠也知道你是狗,不用強調。”
“你爸媽給你這張嘴就是來侮辱人的嗎?你是不是忘了,我他媽把人打進過醫院啊?”最後一句話,喻理的聲音格外陰鷙,帶着狠。
男生在喻理扛把子的時候還挺怕的,這會兒酒精上頭全然不怕了,被揪着還喊:“你抓着我幹什麼,有本事單挑啊!”
喻理手腕用力,拽着男生的衣領就把他往地上摔,悶聲一響甩了過去,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擡腳踩在了他的膝蓋上,“這不是在單挑嗎?”
喻理看了眼周圍安靜的人,慢悠悠地說道:“我不管以前是誰造的謠,也不追究誰造過我的謠,但以後要是讓我知道誰還在造謠,下場會比他更慘。”
李笑笑坐在座位上,一點一點地捏緊了手裏的杯子,終於沉不住氣把杯子“砰”放在桌上,“你以爲你是誰啊這麼狂?”
“沈家,齊家,崔家。”喻理說道,“本市豪門之三,給我撐腰。”
如果一定要借勢才能讓這些口不擇言的謠言製造者、施暴者消停的話,那她不介意借一下沈齊夏好崔宥佳的勢。
還是不夠強大。喻理想。
陸川慢吞吞地伸手拽了拽喻理,說:“行了,菜都要涼了。”
一邊給包間裏的人打圓場,一邊在心裏想:果然,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去。小理這次爆發,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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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理喫完飯就走了,一羣人都鬆了口氣。
一個女生坐在座位上不陰不陽道:“果然,背後有靠山就是不一樣。”
一開始在校門口幫喻理說話的直爽女生看了眼她,笑了聲,“崔家、沈家家教那麼嚴,會讓小輩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嗎?”
喻理能和這些名門搭上關係,就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也一定……不會是她們口中說的那樣。
“他們在我背後指桑罵槐,因爲沒有和我當面對峙的勇氣。起因嫉妒,背後就使勁酸我,這樣的人,真讓我噁心。”喻理坐在孟家的車上,清冷說道。
孟可星挑眉:“吊。”
陸川配合鼓掌:“說得好。”
喻理:“……”傻.逼啊。
就好像真的解脫了。
【季執生:還在玩?】
【喻理:回去了。】
【季執生: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消息。】
喻理沒接着回,皺眉瞪了眼前座湊過來想看聊天內容的陸川,把手機息屏。
陸川訕訕地笑了笑。
季執生剛轉過來的時候對喻理的態度就讓陸川有些驚訝,看起來那麼傲一個人,逗一個看起來同樣不好接觸的人,還樂此不疲。
幫她接水,記得她的喜好,教她題目。
看起來似乎很正常,可發生在這兩個人之間卻有些不太正常了。
陸川垂下眸。
自己早該想到了的。
孟可星意味深長地“哦”了聲,還拖長了尾音,語調格外引人深思,嬉皮笑臉道:“還說沒什麼關係,啊?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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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一開,喻理就聽見隔着門板隱約傳來的吵架聲。
誰也不服誰,劍拔弩張。
喻理勾着挎包慢吞吞地走上了一層樓梯,站在樓梯上拿着手機打電話。
樂音響了兩下,被接通,宋秋波瀾不驚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我快到家了,想喫草莓和車釐子。”喻理溫吞說道。
“哦,那我現在洗。”宋秋看了眼喻崇柏,擡腳越過一片狼藉,進了廚房。
喻理站在原地,點開了沈齊夏的微信,反覆刪了好幾次,最後發過去一個句號。
【沈齊夏:怎麼了?】
【喻理:又吵架了,我在門外。】
【沈齊夏:以後一天來兩次?】
【喻理:哦。】
等了一會兒,喻理慢吞吞下去,找鑰匙開門。
喻崇柏剛把客廳收拾好沒多久,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餐桌上放着一盤車釐子,廚房裏傳來水聲。
一副歲月靜好模樣。
喻理換了一身居家服出來,另外一盤草莓已經洗好了。
宋秋拾了顆草莓,說:“冰箱裏還有一半。”
喻理點點頭,把手機放在一邊,還沒在餐桌前坐下,就聽見喻崇柏問:“啊要過來看電視?”
喻崇柏看的是夏季限定修真熱播劇,這一集喻理正好看過。
喻理拿了手機端了盤車釐子過去,宋秋就把草莓端過去在一旁坐下,三個人坐在一起看。
【喻理:已經到家了。】
【季執生:嗯。】
這幾天兩個人也沒怎麼見面,季執生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晚上纔會給她打電話講題。
“這電視劇講的什麼?”宋秋問。
“自己不會看啊。”喻崇柏半闔着眼靠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道。
“……”喻理默了默,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兩個好朋友一起鋤奸除惡。”
宋秋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卻也沒怎麼認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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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喻理照常把習題拍了之後發給季執生,坐在書桌前玩手機。
季執生打電話過來,沉默良久,只能隱約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半晌,季執生停下筆,手指關節因爲用力隱隱發白,聲音有些晦澀,“小同學……你想過以後嗎?”
關於我們的以後。
喻理聽着他清淺的呼吸,有些怔愣。
她想過很多事情,卻獨獨沒有考慮過以後。
她的生活一片灰暗,一眼望不見頭,卻已經預測到了那個盡頭,她哪敢奢望以後。
電話對面那個等着她回覆的男生,是她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而現在她的光,在問她以後。
喻理垂着眸,眼前是白紙黑字的練習,密密麻麻,她慢吞吞地問:“季執生,我能有以後嗎?”
和你,會有以後嗎?
“會有的。”他說。
即使現在深陷囹圄,哪怕如今一身泥濘,但這些都會過去的。只要努力一點,咬一咬牙,就都會過去的。
我們,也會有以後的。
喻理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
她的光,也是她的以後。
喻理說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但好像那沒有盼頭的以後,那滿是黑暗的未來,似乎有一束光找了進來,讓枯燥乏味的以後有了盼頭。
她想,跟着光走,就一定會見到明媚燦爛的陽光。
季執生懶懨地坐在書桌前,眼神不聚焦地看着一側的陽臺,有月光洋洋灑灑地傾灑而下,風吹着鬱鬱蔥蔥地樹搖曳。
隔着電話,隔着數十公里,他突然很想抱一下他的女孩。
泛善可陳的生活裏,她大概就是他唯一的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