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女故意留下的東西?”沈小南疑惑。
“嗯。”王蕭點頭。
“她爲什麼要故意留給我們?”路童也不明白。
王蕭聳聳肩,不知真假地說:“她怕自己打不過吧。”
“你現在能感覺到發女的方位嗎?”
“勉強可以。”
“那咱們現在去找她?”
“沒意義。”王蕭搖頭:“她還沒找到食人怪。”
“與其說是找,不如說是等。”蘇人智看着棋局說。
“等?”
“對。”
“你們看這個除魔告示欄,所有的靈異案件幾乎都發生在每月的第十四日。”
“今天是……”路童擡頭看看夜幕,已經過了子時:“啊!今天就是十四啊!”
“是的,今天是鬼怪聚集流景鎮的日子,所以官府纔會如此大動干戈。”蘇人智說着收起棋盤:“我們只要混在人羣之中,很快就能等到他們出現,但我們現在的衣着行動不便,還需要喬裝打扮一下。”
“要打扮成什麼樣?”
“普通人的模樣。”
“普通人什麼樣?”
“就今日像在街上看見的普通鎮民,這裏絲織品比較少,大多穿布衣和草鞋,富貴人家的絲綢也沒有特別精緻,而且這邊的服裝大多是圓領,我們這樣的衣着明顯是修道人士,出現在街頭太過明顯。”
王蕭點點頭,想起自己剛到手的幽冥斗篷,便說道:“你們等我下,我去買。”
“啊?”路童一愣:“現在嗎?”
“嗯。”王蕭也不解釋,披上斗篷擺擺手就離開了。
三人目送他離去的背影,頓時覺得這件斗篷十分神祕!他才走了沒幾步,就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路童。”蘇人智突然開口。
“幹嘛?”
“你和王蕭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是啊!”
“你對他實力估計怎麼樣?”
“你要問實力這種東西……以前我也沒真打過他啊……”路童一臉爲難。
“那你們平時見面都做什麼?”沈小南也不解:“僅僅是交流道嗎?”
“對呀。”路童兩手一攤:“不然我總不能帶他去幹壞事吧!萬一他被仇家記上了,多危險。”
“那……平時你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嗎?”蘇人智還是不死心地問。
“怎麼了,這個很重要嗎?”路童沒有直接回答。
“很重要!”蘇人智知道不能向他隱瞞,否則大家就會互相隱瞞。
“剛纔他在,我一直沒有和你們說,關於他的卦象……很奇怪。”
路童和沈小南一怔:“很奇怪?”
“好的還是壞的?”路童忙問。
“這個我真算不出來。”蘇人智搖頭。
“你們相士經常說的‘算不出來’,一般是因爲什麼原因算不出來?”沈小南也覺得這種事不能忽略。
“如果是針對個人,而不是針對某個局勢,算不出來的原因只有一種,那就是這個人的實力在我之上,不僅僅是高一點點……”蘇人智頓了頓:“而是高出很多很多,到了完全碾壓的地步。”
“這不太可能吧?”沈小南不太相信,畢竟王蕭的修爲不是什麼祕密。
只有路童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他回憶起不久前的交手,雖然二人都沒有出全力,但當時變故發生得太快,自己也確實忽略了很多。
現在想起來才覺得有多麼不可思議。
“莫非,他真的改道了?”路童擡起頭。
蘇人智微微一嘆:“實不相瞞,一開始我以爲他和季馨遠一樣,也許是墮了魔,但他每次作畫時都會散發出一股浩然正氣,這是魔族絕對沒有的氣息,所以我才選擇相信他。”
“那這個卦象又是怎麼回事?”沈小南問。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蘇人智眉頭緊蹙:“他的卦象是大災,但‘災’的卻不是他,而是他的所在之處。”
“什麼?”路童和沈小南同時一怔。
“簡而言之,他就像一個災星的代表,但他卻不是禍源本身。更準確地說,他是揭露所有災難的導火索。”
“放眼全大陸,這樣的卦象,也只有他一個人。”
“由於他的卦象太過耀眼,我想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了。以防萬一,剛纔我纔會提議我們喬裝打扮,畢竟其他人想要算準他的位置也不可能。”
說完,蘇人智才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嘴脣,這可能是他爲數不多的直接話。
“這麼說來,這纔是你下山的原因?”沈小南恍然。
在懸天宗,蘇人智首席職位穩如泰山,而且他屬於坐鎮一派,和王蕭的雲遊派八竿子打不着關係,沒必要特地花費大量時間來結下道緣。
“但這樣,你不也很危險嗎?”路童問。每次蘇人智隔空對弈的時候,他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那種驚心動魄的危機感,那可不是簡單的拳腳互搏。
然而蘇人智卻搖搖頭:“危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危險在哪,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爲時已晚。”
“那你是準備保護他嗎?”沈小南試探地問。
“嗯。”蘇人智的神情不似敷衍:“代表這個天下的棋盤已經一片混沌,唯有代表他的棋子潔白無瑕,就像一支遺世獨立的清蓮。所以我才猜測,他就是迷局裏唯一的轉機。”
聽罷,沈小南不由得沉默下來。
“行吧,那我也知道了。”路童捶了錘肩膀:“那咱們是不是隻要保護好他就完事了?”
“是也不是。”蘇人智補充:“實際上他並不需要我們的保護。”
“那咱們跟着他還有什麼用?”路童攤手。
“擾人視線。”蘇人智一字一頓地說。
“哦?”
“他身邊的人越多,其他人便越難算準他的情況,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蘇人智解釋道:“讓他混雜在凡人之間,就是保護他最好的手段。”
“那咱們應該怎麼喬裝打扮呢?凡間身份總得確定一個吧?”路童看了看通緝令上的其他江洋大盜……
“我聽說凡間有一個不需要加入的散修流派,叫做長歌流。”沈小南提議道:“不如我們就以長歌流的名義,靠賣藝和算命行走江湖?”
“這……”路童瞥了蘇人智一眼,不由得想到他穿上道士的土黃袍,一手扛着“蘇半仙”的旗,一手拿着桃木劍的樣子,頓時啪啪鼓掌表示贊同:“我覺得很好,就這樣吧!”
蘇人智皺着眉頭斜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只是個孩子。”路童只有這種時候才能把這句話說得底氣十足。
“那我呢?”沈小南腦袋一歪。
“讓你去賣藝,你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路童直接地問。
“這……”沈小南尷尬地低下了頭。
“都說琴棋書畫琴棋書畫,現在棋和畫都有了,琴和書你選一個唄?”路童雙臂交叉枕在腦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選一個?那剩下的一個你來選唄?”沈小南柳眉一挑,也學會了他的說話方式。
“選就選唄。”路童無所畏懼。
“我選書。”沈小南微微一笑。
“好啊!”路童還沒意識到自己將要面對什麼。
“你們在選什麼?”突然一個淡定的聲音從三人背後響起。
“老王?!你是鬼嗎?!”路童瞪大了眼睛:“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來?怪嚇人的!”
“是嗎?”王蕭撓撓頭,把幽冥斗篷取下。
三人一看,他已經換了一套很普通的布衣,袖子和褲腳被束了起來,看起來多了一份幹練。
路童上下打量了他許久,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幹農活?”
“什麼幹農活?”王蕭冷哼一聲:“這叫武俠範兒!”
“武俠?”三人一臉茫然。
“會武功的俠客啊!”王蕭故意舉起手臂,握了握拳頭。
“哦哦。”路童似懂非懂,注意到他另一個手上提着到三個袋子:“那我們的呢?”
“拿去,一人四套,均碼。”王蕭一一分發:“喜歡哪套穿哪套吧。”
“謝謝!”沈小南略微有些歡喜地接過,可能是得到未知新衣服的感覺很刺激,她連忙打開了袋子。
“怎麼全是黃色的?”她愣了愣。
“看你平時喜歡黃色。”王蕭答。
沈小南羞澀一笑,沒想到他還能注意這些。
相反,路童看着手裏的四件童裝有些笑不起來。
蘇人智的倒是四套完全不同的類型。貧窮書生、貧窮武師、賠本的商人,還有和王蕭一樣的簡約務農裝。
“多謝。”蘇人智發現沒有土道袍,露出了和沈小南一樣開心的笑容。
“不客氣。”王蕭點點頭:“先換上吧,時間緊迫。”
“時間緊迫??”三人異口同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街頭來了幾輛馬車。”
“有不少附近的村民。”
“我們正好能混進去。”
……
一分鐘後。
四人在路邊的一堵矮牆後露出四個頭。
“噠噠噠噠……”
馬蹄聲和車軲轆的聲音從街道拐角處響起。
此時的沈小南就像個普通的村姑,臉上點着一些麻子,全部頭髮紮成一個大麻花辮,和一朵向日葵一起放在胸前,背後的佩劍也被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