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哭笑在土地上 >第十三章 疲憊不堪
    雖然謝政堂從沒和謝潘氏提過買地的事,但謝潘氏已經聽說謝政堂要買程立德家的地。昨個晚上謝政堂讓謝潘氏把錢準備上,今個早上謝政堂帶着錢出門,謝潘氏知道今個是簽字畫押的日子。

    晌午的時候,謝潘氏倒在炕上想眯個晌午覺。回想到昨個夜裏自己被自己男人揉搓得舒坦得一個勁地叫着該死的,謝潘氏又亢奮起來,倒在炕上翻來覆去地沒眯着,乾脆一屁股坐了起來。坐起來的謝潘氏,用手揉搓了幾下眼睛,打了兩個哈欠,捲起鋪蓋,整理整理頭髮,盤腿坐在炕上,接着往舊布上刷糨糊打袼褙。

    幹了會活,見謝政堂還沒回來,很少當家的謝潘氏當起了家。

    謝潘氏把手裏的活幹完,把怕乾的糨糊蓋好,在炕上挪了挪屁股,挪到炕沿,穿鞋,下炕。謝潘氏擰着小腳先來到東廂房,把還睡晌午覺的謝王氏叫醒後,說:“貴遠媽,你去把你弟媳豁攏醒。你倆到竈間先燒鍋開水,退雞用。”

    雖然謝王氏本是個機靈女人,也早聽莊裏人說今個是謝家買程立德家地的簽字畫押的日子,可剛被謝潘氏叫醒的謝王氏正眯眯瞪瞪,還是翻了翻她那兩隻剛睡醒了覺顯得更鼓的鼓鼓的眼睛上的薄薄的眼皮,又吧嗒了兩下她那向外鼓出來的嘴,尋思了一下,才明白過勁來,應着:“好,我拾掇拾掇馬上過去叫桂芬媽。”

    謝潘氏出了二兒媳的屋,擰着小腳到院門口。謝潘氏向遠處望了好一陣子,不見謝政堂回來,就擰着小腳來到前院牲口棚旁,吩咐正在軋草的王寶銀,說:“寶銀,先撂下手裏的活,抓兩隻不太愛下蛋的老母雞,宰了。”

    來到謝家後就沒見過謝潘氏張羅過事的王寶銀,先是一愣,馬上也想到莊裏人說的今天是謝家買程立德家的地的簽字畫押的日子,邊起身邊答應着:“中。”

    當謝潘氏擰着小腳來到竈間,大鍋裏的水已經上了熱氣。謝潘氏把馬蓮粉和兒子們從關外帶回來的捨不得喫的幹榛蘑翻出來,用舀子在鍋裏舀了一舀子半開的熱水,用半開的熱水把幹榛蘑泡上。等到雞殺了,水開了,仨女人又忙着給雞退毛、開膛、洗涮。按謝政堂定下的規矩,除了上學的孩子各帶一個餅子和幾條鹹菜當午飯,不年、不節、不下地幹活,只有早晚兩頓飯,這兩頓都喝稀粥。可忙活淘米做飯時,謝潘氏一連吩咐謝王氏和謝李氏幾遍,做高梁米豆乾飯。

    等到謝政堂頂着小雪回到自家的院套,滿院子已飄着雞肉燉熟後散發出的肉香。謝政堂進了屋,撲拉撲拉身上的雪花,摘下氈帽,坐下來。謝政堂正要抽袋煙,香噴噴的燉肉和高粱米豆乾飯就端了上來。

    興奮了好幾天的謝政堂這時已疲憊不堪,沒了食慾。謝政堂吃了幾塊雞肉,勉強把自己碗裏的高粱米豆乾飯扒拉乾淨。剛吃了一碗高粱米豆乾飯和幾塊雞肉的謝政堂,困得連抽袋煙的精神都沒了,晃晃悠悠走到了炕沿。邊喫飯邊一直斜眼瞧着謝政堂的臉的謝潘氏,忙擰着小腳來到炕前,接下了謝政堂脫下的棉褂子,把棉褂子先放在了炕上,馬上脫鞋上炕,爲謝政堂鋪好了鋪蓋。謝政堂脫鞋上炕,脫了褲子,鑽進被窩,就眯上了眼睛,不大的工夫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謝政堂做了個夢。謝政堂夢到連成了一大片的自家的地裏的高粱苗已膝蓋高,自己、王寶銀、家裏的幾個女人正在忙活着鏟地。突然烏雲壓頂,又颳起了大風,眼看着就要來一場大雨,大家忙撂下手裏的活扛着鋤頭往家趕。正到院門口,一股大風把院門的門板刮掉,門板的一角正好砸在謝政堂的門牙上,把謝政堂疼得嗷嗷叫了起來。嗷嗷叫着的謝政堂一骨碌坐了起來,想睜開眼睛看看四周,可光線晃得他看不清。謝政堂用手摸了摸門牙,慢慢地睜開眼睛,看了看一旁驚慌失措的一直看着自己的謝潘氏,又環顧了一圈被陽光照得亮亮堂堂的屋子,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夢。

    謝政堂轉過身,用倆手支撐着身子,挪了挪屁股,挪到了炕沿,穿上褲子,穿上鞋。一旁一直看着謝政堂的臉的謝潘氏趕忙把謝政堂的棉褂子遞了過來。

    把棉褂子給謝政堂遞過去後,謝潘氏說:“這是咋的了?大喊大叫的。”

    謝政堂穿着棉褂子,沒理謝潘氏。

    見謝政堂穿上了棉褂子,謝潘氏又說:“從昨個晚上一直睡到現在,都過了晌午了,早飯也沒喫。昨個給你留了碗肉,我先給你熱熱吃了?”

    雖然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宿,可剛做了被門板角砸到門牙的夢的謝政堂覺得晦氣,渾身上下一點也沒輕鬆下來,還是沒有胃口。謝政堂不耐煩地對自己老婆說:“晚上一起喫。”想到家裏的力氣活大多是王寶銀幹,不讓人家常喫點油腥哪來的力氣,謝政堂不得不又對自己老婆吩咐了一嘴,說:“晚上把那碗肉熱了,給寶銀端過去。”

    穿鞋下了炕的謝政堂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抽起了煙。抽着煙的謝政堂得空細尋思起了剛剛做過的門牙被門板角砸了的夢,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夢裏門牙是掉了還是沒掉。使勁想着自己門牙被門板角砸了的夢,謝政堂又想起了昨個出門時從後院青葉樹上飛起的老鴰、整天的灰濛濛的天、在自家地裏時開始飄落的雪花。謝政堂想到這些,更覺得晦氣,就一口口地使勁抽菸。雖然謝政堂不知道這個門板角砸了自己門牙的夢該有啥解頭,可總覺得晦氣。想到能掐會算的二兒子媳婦應該多少也懂點解夢、破夢,正想叫自己媳婦去問問二兒子媳婦,可謝政堂又一想,那個料事如神的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二兒子媳婦肯定會猜出這夢是睡了將近一天一宿的自己的公公做的,還能往壞了說?

    想夠了晦氣事,抽夠了煙,謝政堂想起來還有很多正事要辦,就對在炕上還在打袼褙的謝潘氏說:“家裏還得找個幫忙的,你見了旁人打聽着有沒有合適的人,也讓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幫忙打聽着。”

    謝潘氏邊忙着手裏的活邊應着:“放心吧。”

    謝政堂把最後一袋煙抽完,往地上磕打磕打菸袋鍋,把菸袋往桌上一放,起身,走出屋子,來到了前院。

    在前院,謝政堂邊走邊看了看夢裏砸到他門牙的前門的門板。敞開着的下面塞着門楔子的兩扇門板正紋絲不動地掛在門框上。

    看着兩扇門板,謝政堂來到了正在牲口棚往牲口槽子添食草的王寶銀身邊,說:“寶銀,明個和我進城。”

    王寶銀邊忙着手裏的活,邊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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