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已是第三日了,那王穹還未來書肆,只怕是不會再來的了。”

    “趙掌櫃,咱們書肆的第一期書刊,共開篇五個故事,其餘四個故事的梗概已出稿,只有那王穹的還未曾拿來。”舒掌櫃拿來些書稿交給趙長茹審閱,“這四個故事都是按你說的類型選的。”

    趙長茹翻看兩眼,點點頭,“不錯。”

    舒掌櫃得她肯定,馬上便要將書稿送去給人抄寫。

    “趙掌櫃你說這書刊最爲重要的便是頭版,這頭版原本是定的王穹的故事,可眼下王穹的稿子遲遲沒有送來,咱們不如另選個故事放在頭版。”

    趙長茹微默,嘆了口氣。

    看來是她高估了錢月兒在王穹心裏的分量。

    “換吧。”

    舒掌櫃忙將自個兒寫的那篇挑出來,疊在所有書稿的最上層,交給店裏的小書童,“快拿去給先生們抄寫,這最頂上的一篇,放在版首,叮囑先生們仔細些抄寫,萬不可錯字、漏字。”

    小書童點頭,抱着那書稿去了。

    舒掌櫃不放心,在他身後喊道:“慢些跑,當心掉了稿子!”

    那書童跑走後不久,趙長茹也要離開書肆。

    她今日來此一趟,本也是想着臨近最後期限,那王穹再如何糾結也該想清楚了,不曾想在書肆等了這半日,也不見王穹的身影,無奈,只能失望而去。

    離開書肆後,趙長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盪着,思忖着該如何勸慰錢月兒。

    先前她還覺着馬二的話說得太重,那王穹不過是太在意麪子了,定能爲自己心愛之人委曲求全,可王穹竟是連這也做不到!

    是她看錯了人……

    趙長茹恍神之中,突然撞到一個人,擡頭一看,是一張有幾分眼熟的臉。

    “許夫人?”

    那人一眼認出她來,也不避嫌,便將她一把扶住,雙手甚至在她纖細的胳膊上曖昧地揉搓着。

    趙長茹只覺噁心,一把將他推開。

    馬二當即擋在她面前,捏起拳頭便要往那人臉上砸去。

    “你敢打我!”那人很是猖狂,大喝一聲,便來兩個身強體壯的隨從,將馬二給架住了。

    街邊暗巷中望風的小乞丐們見狀衝了出來。

    趙長茹目光一掃,便見遠處正走來一隊巡邏的官兵,不想將事鬧大,便擺擺手讓小乞丐們退下。

    “許夫人自個兒撞進我的懷中,怎反倒要讓人打我?”

    “你他孃的胡說八道,我家姑奶奶好好在街上走着,怎就是往你懷裏撞了?”

    那人指着周圍旁觀之人,“所有人都看見了,你還要說不是麼?”

    趙長茹掃過衆人,見他們皆低頭不語,不敢多管閒事,便猜想眼前之人定然非富即貴。

    “許夫人。”

    此時,人羣中又走出一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趙長茹認出來人正是黃拾金,便也想起當街調戲她的這人,正是那日在考試院前,對許元景出言不遜的幾人中的一個。

    “黃兄,是要英雄救美麼?”

    “李公子,你又何必與個婦人計較呢?許夫人撞了你,也是無心。”

    “黃兄此言差矣,許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婦人,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黃兄說了不算,只有許夫人自個兒清楚。”

    他是拿準了趙長茹在州府的名聲差,鬧這一場,不但是因見趙長茹貌美生出了齷齪的心思,意圖調戲趙長茹一番,更是要藉此折辱許元景。

    “不過,既然黃兄都已開口了,看在黃兄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計較了,但!”

    他將趙長茹上下打量一圈,露出一副色相,“我要許夫人隨我去府邸親自向我賠罪。”

    他口中的“賠罪”另有含義。

    趙長茹暗自捏緊了拳頭,若不是礙於在大街上,人多眼雜,她早就不加遮掩,一拳打在眼前之人的臉上,他那肥厚的嘴脣和鼻子無不透出猥瑣,着實將她給噁心到了。

    官兵見着此處有人聚集,便加快腳步趕來,見着那肥鼻厚脣的李公子,竟恭敬喚一聲,“觀少爺。”

    原來這李公子名叫李觀,是李大寶的堂侄。李大寶膝下無子,於是早就將李觀視作自個兒的親生兒子。這李觀仗着有個當府司的叔叔,氣焰甚是囂張,在這府城中,能壓得住他的也只有州府小霸王夏庭軒了。

    趙長茹並不想將事情鬧大,讓李大寶抓了把柄去,便只好放下身段,向李觀賠禮,“李公子,我確實不是有意撞你的,實在是對不住,還請你讓下人將我這莽撞的隨從給放了。”

    她看一眼掙扎着的馬二,讓他莫要做出過激的舉動。

    李觀雖然覬覦趙長茹的美貌,卻不敢真當街將趙長茹擄了去,畢竟他頂着的是府司大人堂侄的名頭。李大寶素來又是個沽名釣譽的,再三叮囑李觀不可在人前胡作非爲壞了他的名聲。

    李觀顧忌李大寶的警告,又礙於黃拾金的身份,見他也幫着趙長茹說話,便只得訕訕然擺擺手,讓手下的人放了馬二,帶着自個兒的兩名隨從掠過趙長茹而去,擦肩而過之時,還不忘留下些浪語狂言,“許夫人若是耐不住寂寞,今夜便來我府上快活,我必定讓你欲仙欲死……”

    先前那兩人下手極重,險些將馬二的胳膊給擰斷了,馬二黑着臉,正揉着自個兒的肩,聽李觀出言不遜,也不顧肩上還疼着,當即便要撕了李觀的嘴。

    趙長茹將他制止,任李觀得意萬分地大笑而去。

    “黃公子,多謝仗義相助。”

    同黃拾金致了謝,也不等他再有話要說,趙長茹帶着馬二繞過他便走。

    黃拾金立在原地,側過身去看趙長茹遠去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抹輕蔑的笑。

    馬二追着趙長茹,氣惱問道:“姑奶奶爲何不收拾那李觀,叫他竟敢如此猖狂!”

    趙長茹眼中盡是冷意,“與那李觀爭鋒相對,除了能解一時之氣,對咱們半點好處也沒有。”

    “能解一時之氣也是好的。”

    “若爲解一時之氣,惹了別的麻煩,另要受累,不如先忍這一時,總還有別的出氣的法子。”

    馬二聞言,不知在想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趙長茹卻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他警告道:“不可爲非作歹!”

    馬二皺眉,“姑奶奶,要對付那李觀,咱們怎能不使些手段,俗話說得好,惡人自有惡人磨,咱們不如就做一回惡人,讓那李觀喫些苦頭。”

    “雖說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自有別的惡人去磨那李觀,何必要咱們去做那惡人,蛇打七寸,去查一查那李觀。”

    馬二點頭,見已離客棧不遠,便道:“姑奶奶快些回去,我這就去抓那李觀的小辮子!”

    趙長茹掛起一抹笑來,往前而去,卻聽得有人在身後喚她。

    “許夫人!”

    一聲高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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