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於禮制本是不和，然而在場的君臣二人，卻都沒有計較這個細節。
東方洛染便也順勢接過了奏摺，翻看了起來。
李盡忠呈上來的奏摺的內容，自然就是這二十多個死亡女子的身份與前些日子與東方洛染傳出去流言有關的事情了。
東方洛染看完，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還請皇上明鑑，此事確實與洛染無關。”小小的人兒撲通一聲跪地，滿臉的惶恐，“這些女子的死亡時間最遠的三四個月，最近的不過十幾天，而洛染三個月來一直在飛華殿內抄寫國史，唯一外出的地方也就是太學院，甚至連宮都未曾出過，實在沒有動機、更沒有機會做下這種事。”
“朕自然知道你是無辜的。”洛帝看着面色惶恐的東方洛染，心中嘆息了一聲。
“叫你來，也不過是將此事說與你，日前的流言與如今亦有所值的栽贓，明顯都是衝着你來的，你可有得罪過什麼人？”
這番話由帝王口中說出，叫旁邊的李盡忠都不由得一驚。
他不由再次打量跪在那裏的東方洛染。
面前的人帶着少年特有的消瘦，膚色更是有些蒼白。
帝王不僅根本沒有懷疑過他，甚至還從他的角度出發考慮，擺明了要站在他這邊，這樣的寵愛，只怕比之皇子也不遑多讓了吧？
李盡忠心中忍不住暗暗喫驚，臉上卻是蹦的緊緊的。
得罪過的人？
東方洛染在心中一笑。
若真要算她得罪過的人，那隻怕也太多了。
有些只怕是連她自己也沒見過甚至都不知道的。
但面上，她卻只迷茫地搖了搖頭。
洛帝對她的特別態度，說起她倒也算是有些習慣，到現在反而有些見怪不怪了。
她也曾猜想過其中原因，甚至猜想過一些可能極爲荒唐的理由，但卻都被她一一否定了。
總之，這於她而言是件好事就對了。
“還請郡王仔細回想一下，最近可有與什麼人產生過沖突，或者是起過爭執？或者什麼奇怪的事？”李盡忠諄諄善誘着。
“若說奇怪的事，倒也算有一件。”在李盡忠期待的目光中，東方洛染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了什麼，“就是幾月前冷宮走水的事，明明我並未到場過，卻傳出了我到場的流言。”
她似是一下子找到了思路般，又繼續說下去，“還有三個月前也是，明明我人一直在皇宮，也無非去過幾趟如夢軒，可是卻傳出了我強搶民女的流言，並且繪聲繪色，如今又出了這樣的命案，細細想來，只怕當初強搶民女的事並非空穴來風。”
“郡王的意思是，強搶民女卻有其事，只是百姓大多不識得郡王，又被有心之人刻意誤導，所以纔會傳出這樣的流言？”李盡忠不愧是刑部尚書，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可能的發展脈絡。
他在心中幾乎恨得想拍爛自己的腦門，自己怎麼突然燈下黑，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這不過是洛染的一些猜想，但未嘗不是一種查案的方法。”東方洛染道，卻是轉而看向了洛帝，行禮道：“陛下，洛染懇請陛下下旨，准許洛染與李大人共同查案，早日破獲元兇，還自己一個清白！”?
“洛染謝過陛下關心。”
“李大人，洛染年幼，雖欲自證清白，卻恐思慮不周，破案之事，還得請李大人多多勞心了。”出了御書房的大門，東方洛染對着李盡忠行了一禮道。
李盡忠連忙惶恐地回禮：“郡王說的是哪裏話，刑部偵查破案，本就是在下的分內之事，倒是郡王，本與此案無關，卻還得爲此耗費心神。”
東方洛染笑了笑：“流言既已找上門來，又何談有關無關？只是，剛纔當着皇舅舅的面，洛染思慮再三，有一件事卻還是無法說出口。”
聞言，李盡忠一愣，隨即似是反應過來什麼，“郡王心中可是已經有了懷疑的人？”
“幾個月前我出宮前往天香樓喫飯，曾與左相家的二公子有過照面，自湖上那次，我與慕相家二公子不和的事已經傳遍，大人恐怕也有所耳聞，所以那日在天香樓見面的時候，便忍不住相互諷刺了幾句，當時平頂侯府的公子蔣勳也在。”東方洛染道，“我倆的對話中，曾提到過如夢軒，不久後京中便有敗壞洛染名聲的流言傳出，由不得洛染不懷疑。”
“只是慕丞相與平頂侯府都是我蒼耀的棟樑，洛染不敢肆意胡言，是以剛纔在皇舅舅面前，洛染並未敢將心中所想表露。”
“原來如此。”李盡忠露出瞭然的神色，“不管如何，這都算是一條線索，下官會安排一些人詳細調查。”
東方洛染頷首，衝他行了行禮，“天色已晚，李大人，就此別過。”
“有勞郡王。”
東方洛染話說到此處，便直接毫不留戀地告了辭，只留下李盡忠一個人站在那裏，似乎在苦思。
“主子的線索都已經提供得這麼清楚明瞭，這李盡忠態度居然還是帶着敷衍？”回去的路上，暗一忍不住開口。東方洛染提供了這麼明顯的線索，他卻不說全力追查，居然直說會派人去。
暗一摸了摸下巴，“要知道，現在被勒令限期破案，烏紗帽不保的人可是他。”
東方洛染冷笑，“他既然能查得出與我牽扯這一層，你真當他沒有去調查過我與誰發生過齟齬麼？”
更何況即便是不查，她與慕天林的爭執就不信他堂堂一個刑部尚書半點兒耳聞都沒有。
“他這麼做，不過是在權衡利弊罷了。”
畢竟已經牽扯進來一個郡王，如今又可能牽扯進來一個相府和侯府，也難怪他這個刑部尚書會感到左右爲難了。
“李盡忠有李盡忠的難處，且不論他心中是如何想的，既然他不願意走，那我們就推着他走。”東方洛染的眼中閃過幽冷的光。
既然對方已經找上門來，還以這種形式鬧得沸沸揚揚，她又怎能不好好回敬一二？
原來主子向皇上提出協同查案，打得是這個主意。
暗一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