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笑得悲涼,“彥卿,我瞭解你,你卻不瞭解我,這世上段氏一族的命在我心裏,算不得什麼,我最最在乎的,只有你,今晚,我不是威脅你,只是想見你一面,僅此而已。”
“荒唐!”
宋銘見不得他這副瘋癲樣兒,憤而轉身,出了他的值房。他拿出御賜令牌讓各處落鎖的宮門再次開啓,趕在寅時初回到家。
沈露華正睡得香甜,冷不防被人使勁扒了一下,驚醒後,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
宋銘被段雲異常的舉動攪得無比煩心,已經洗浴過了,本想回原來的房間裏睡,走進去發現,那邊的牀鋪早叫祖母給拆了。他只好來了新房,瞧着那女子四仰八叉,一個人佔據了一整張牀,便粗暴地扒了她的手腳,騰出一塊位置。
看他就那麼安安靜靜地躺下了,沈露華錯愕了半晌,又不能趕他走,幸好這天不冷不熱,也用不着蓋被子,最後想了想,朝裏面再挪了挪,就那麼渾渾噩噩地又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牀上已不見宋銘的身影,她以爲他早已經起身,正要喚木蓮進來,隱約瞧見窗邊的坐榻上,躺着一個人,她走過去瞧了瞧,竟是宋銘,他怎麼又跑那裏去睡了?
宋銘一向淺眠,聽見她的動靜,早已經醒來,睜開眼睛,不悅地瞪向她。
“你……怎麼上這兒來睡了?我記得你好像上牀睡的……”她尷尬地問他。
宋銘實在不想解釋,他在牀上躺下沒多久,就有一條腿伸過來搭在他身上。
卯時已過,該洗漱收拾齊整了帶她去給祖母請安,他喚了人進屋來,進來的是木蓮和銀杏,讓他極爲反感,他很難適應陌生人,穿衣束髮都是他自己動手。
宋老夫人長年禮佛,住的院子名叫禪靜居,進院子那一刻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
沈露華注意到,滿院子的僕婦丫鬟都與常人不同,沒有一個是弱柳扶風的體格,連那上了點年紀的老媽子也是走路帶風。
進院子後,宋銘忽然牽住她的手,她訝然,下意識掙了兩下沒掙脫,宋銘在她耳邊小聲道:“做給別人看的,你慌什麼?”
她尷尬地笑了笑:“你早說呀!”
正房門口站着的是宋老夫人身邊賜候的姜媽媽,笑眯眯地看着一對璧人手牽手走來,行了禮,轉身打起簾子說道:“少爺,少夫人,老夫人等候多時了。”
沈露華被姜媽媽的笑弄得有些窘迫,想掙脫,反而被宋銘握得更緊。
直到進了屋裏,宋老夫人端坐在首座上,笑得欣慰而慈藹,她跟着宋銘朝宋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禮。
宋老夫人滿意地點頭,給她準備了見面禮,是兩塊通體碧瀅瀅的玉佩,並喚了她一聲,“阿狸,這東西是一對兒,我特意爲你們倆人定製的,上頭刻有你們的名字,你們一人拿一個。”
母親去世後,她被接進宮裏,太后喜歡養貓,嫌這個名字太土氣,好好一姑娘,叫什麼阿貓阿狗的,不肯叫,時間一久,家裏人也都跟着太后叫她華兒,似乎沒有人記得她曾經的乳名。
她上前小心把玉佩接過來,道了謝,拿起仔細看了看,上面刻的一個華字,宋銘那個,刻的一個銘字,宋老夫人親自將玉佩替兩人系在腰間。
送完了玉佩,宋老夫人又送了她兩個婢女,一個名爲無憂,一個名爲無垢。
宋銘院子裏原本沒有婢女,用的兩個小廝,現在成了婚,院子裏再不能放小廝,宋老夫人就把自己得用的兩人分撥給他們。
沈露華瞧了兩眼,這兩個婢女和木蓮銀杏比起來,格外精神挺拔,宋家上上下下除了宋老夫人全是練家子。
宋老夫人一聲聲叫她阿狸,瞬間讓她在這陌生的環境裏覺出幾分踏實,至少,老夫人是真心想要對她好。
給宋老夫人請了安,她又跟着宋銘去了他父母的牌位前磕頭上香,方纔回宋老夫人的禪靜居里用早飯。
宋老夫人喫素,早飯清粥齋菜素淡了些,她倒不挑食。上一世在冷宮裏,她什麼苦頭都吃盡了,現在身上半點不見當年那份嬌縱之氣。
她安安靜靜喫齋飯的樣子讓宋老夫人更加滿意,用過早飯後,拉着她的手聊了些家常,她也都對答得體。只老夫人這幾日操勞得厲害,聊了一會兒便精神不濟,怕她覺得孤單,吩咐人把宋銘叫來接她回院子裏去。
皇上雖準了宋銘三天婚假,其實他哪兒能真的閒下來,一早就收到鍾淮遞進來的消息,回外院書房裏見鍾淮去了。
他將沈露華接回院子後,就扔下她,自己又回了外院書房。
沈露華算是看出來了,宋銘對他的祖母,那真是百般恭順,基本不會違背祖母的任何要求。好奇他在忙些什麼,隨口問了無憂和無垢,竟得知張漣欽昨夜就宿在外院裏。
她不禁懷疑昨夜裏說是皇上召見,是謊言,準是偷偷摸摸去了外院找張漣欽苟且!今天又這樣猴急地兩頭跑,也是爲了去會他!
竟敢把人帶回家裏來亂搞,他要面子,那她就不要面子了嗎?豈有此理,新婚第一天,竟也不敷衍,這要是老夫人哪一天真去了,他是要上天吧?
木蓮還有杜媽媽她們都忙着盤點歸置她的嫁妝,她便帶上了無憂和無垢一起,“走,你們兩個跟我去前院書房裏瞧瞧,看看你家少爺在做什麼?”
“少夫人,外院有外男在,怕是不合適吧!”無憂和無垢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