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悰怒而直言:“就因爲嫉妒清兒,你就設計陷害我母親你的大伯母?騙清兒去萬佛寺的人也是你對不對?”

    “大哥,你不能因爲我與大姐姐有點矛盾就如此懷疑我!我一個閨閣女子,哪兒來那麼大能耐設計陷害?倒是大伯母,說出來的話叫人震驚得很,莫非大伯父真如她所說,對我祖母當面孝致,背後記恨?”

    沈悰一怔,這也是他回家後,不敢在家造次的原因。母親錯就錯在,不該將這些吐露出來,不僅於事情無半分助益,還叫人抓住把柄,讓他們父子難做。

    “放肆!長輩的事情,豈是你能隨意編排?我母親不過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千錯萬錯,也輪不到你在背後置喙。”

    沈露華輕哼一聲,“那都是她親口說的,別人還說不得了?那我問你,你懷疑我設計陷害你母親和妹妹,可有證據?官衙斷案,也得講個人證物證,你僅憑主觀臆測就斷定是我所爲?”

    沈悰氣得想當場捏死她,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沈露華半分不帶怯的,量他今日不敢在這裏對她動手,否則他就不叫沈悰。

    好在沒多久,正廳裏開席了,沈君若敲了門,沈悰突然就換了張臉:“是大哥的不是,無憑無據竟懷疑到二妹妹頭上!還望二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沈露華差點被他的虛僞逗笑了,這父子二人性情真是如出一轍,都是既能忍且能裝。

    席上,沈潛已經完全放開,與宋銘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飯喫到一半,外頭管家沈興竟匆匆跑進來稟報,說是徐家那邊派了人報信,徐家二房的姑娘發了惡疾,沒了。

    聞言,衆人俱是一驚。

    沈露華不敢相信,徐清嬋死了?這怎麼可能?上一世她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這一世是哪裏不對?難道就因爲她被定爲皇后就積鬱成疾而死?

    她猛然想起了身邊坐着的人,宋銘!

    宋銘正好也在看她,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她心裏馬上明白,這事絕對與宋銘有干係。

    沈老夫人哀嘆道:“這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能說沒了就沒了?”

    眼看大婚在即,沈潛冒出一句:“如此一來,這後位又懸空了。”

    自她母親過世,沈家與徐家這些年雖時常走動,那也全是浮於表面的客套,因此,論起沈家人的悲傷,屬實沒有多少,沈露華自小與徐清嬋不對付,歷經上一世的悽慘,徐家人的冷漠早讓她寒了心。

    徐清嬋與沈露華同年,這樣年輕就沒了,遺憾和感慨還是有一些,因徐清嬋是晚輩,沈老夫人讓管家沈興備了些香燭紙錢,晚些時候讓沈潛帶上沈嶽前去弔唁即可。

    因着這個消息,這場回門家宴也提前草草結束。沈露華在馬車上與宋銘相對而坐,盯着宋銘說道:“我那表姐是你殺的吧。”

    宋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徐家人也算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他不想與她爲這件事起爭執。

    徐家人,除了後宮裏那位,確實沒有誰值得他多費心思,殺這個預備皇后,也只是一時興起,算是對太后的挑釁。

    沉默了好一會兒,宋銘涼涼地說:“她被推上那個位置,就註定了是這個下場!”

    沈露華想到上一世,自己不是沒死麼?於是問他,“那如果是我被推上那個位置,你會怎麼做?”

    又是一陣沉默,宋銘在思考,當初他也曾猜測太后應該會把她推上那個位置,自己會怎麼做呢?會毫不猶豫地下殺手嗎?他不知道。

    “什麼叫如果?這世上就沒有如果!”他答。

    沈露華扯着嘴角嗤笑,問這些能有什麼意義?宋銘他就是這個弄權之人,只要對他有利,還顧及什麼情面不成?幸而沈家於他沒有什麼厲害關係,不然,落在他手上,絕對難有好下場。

    因徐清嬋之死,宋銘回家後換了身衣裳就入了宮。

    太后的震怒可想而知,責備徐閣老糊塗,怕影響大婚吉日,竟將孫女的病情隱而不報,等太醫前去查驗,毒已深入骨髓,回天乏術。

    永和帝病體有好轉,也跟着假裝震怒,着令宋銘派錦衣衛調查究竟是誰人敢這麼大膽,毒害未來皇后。

    太后自然不肯,堅持讓崔振安排東廠的人調查,兩相僵持着,最後太后不得不妥協,由東廠和錦衣衛一起調查。

    於是出現了極爲滑稽的一幕,東廠和錦衣衛各派出十人進入徐家,兩兩一對,互相監督,在徐家側院裏設下公堂,審問徐清嬋身邊的婢女以及府中的廚子和採買一應人等。

    錦衣衛這邊領頭的人是鍾淮,毒就是他派人下的,自然不能讓人找到線索,任由着東廠的番子將徐家的下人們一個個打得血肉模糊,最後方纔找到一個小廝頭上。

    那小廝是鍾淮事先安排好的,打了兩頓板子全招認了,一口咬死毒害徐家姑娘是因爲自己唯一的妹子在姑娘跟前當差,只因說錯了兩句話,被姑娘賣進窯子裏,沒兩個月就染病死了,毒害姑娘就是爲自己妹子報仇。

    這個結果徐閣老不信,那毒藥是下在每個月徐清嬋必看的話本子上,毒藥極爲稀有,下毒手法也較爲高明,中毒症狀尋常大夫根本辯別不出,一個外院跑腿打雜的小廝怎麼可能買到。

    那小廝給的說法是,在一個遊街貨郎那裏買的,任東廠番子怎麼用刑,就是不再開口多說半個字。

    聽聞毒是下在話本子上,沈露華也有些惶惑,她問宋銘:“是什麼毒竟這麼厲害,下在話本子上就可以殺人?”

    宋銘搖了搖頭:“你那表姐有個習慣,邊看話本子邊用手拿糕點喫,那毒藥沾在糕點上送入口中,日復一日,自然中毒至深。”

    她下意識看了看手中咬了半口的桂花糕,扔回盤子裏,拍了拍手。

    宋銘有些好笑:“你在我這裏,不必有這種擔心,外頭無憂和無垢不僅會武功,且還識毒,只要你老老實實在家呆着,不會有人害得了你。”

    “那要是你想害我呢?”她覺得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宋銘卻非常認真回答她:“你是我妻子,我怎麼會害你?”

    妻子?她始終沒法認同這個新身份,並且覺得宋銘的態度有些怪異,“宋彥卿,你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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