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忍着不悅,來都來了,總不能就讓她這麼站在大門口等着,“跟我進來!”

    宋銘負手跨了進去,她和無憂小心翼翼跟在他後面。

    好在錦衣衛衙門裏規矩大,各人忙各人的,也沒人敢朝着宋銘這兒瞎張望。

    宋銘把她帶到自己的值房裏,喚了一聲,“瞿恩,去馬房裏把那匹四蹄雪白的馬牽到院子裏。”

    “是!大人!”

    沈露華在他的值房裏四處打量,這兒佈置得簡潔而精緻,收拾得也相當的乾淨,案几桌椅一塵不染。

    左邊是間書房,裏面靠牆房着幾排大書櫃,上面塞得滿滿當當的全是各類書籍卷宗。

    右邊則是一間臥房,並排放着兩個大衣櫃,她手欠地去開櫃門,想證實一下,裏面是不是也有另一個人的衣裳。

    打開來其中一個,裏面一色的全是三品官服,再打開另一間,是他慣常穿的常服,看起來,大小一致,倒不像是兩個人的衣裳。

    “你在看什麼?”宋銘站在門口覷着她。

    她尷尬地關上櫃門,轉頭笑道:“我一進這間屋子,就聞到一股香味,早就想問你用的什麼薰香,竟是這般好聞。”

    宋銘心細如髮,豈能不懂她的意圖,卻也不戳破,“你要是喜歡,讓無憂給你薰就是了。這兒就是我平日公務繁忙時休息的地方,沒什麼好看的,我叫人擺了飯進來,你喫過了就回去。”

    她走到外間一瞧,一道栗子燒雞,一條紅燒鯉魚,一盤青菜。衙門的飯菜簡單,比不得家裏精緻,好在她不挑食,只要不是太難喫,她一概喫得香。

    宋銘喫飯很是斯文,但不墨跡,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直到飯喫完,方纔開口:“馬就栓在院子裏,別在街上閒逛太久,回去和祖母說一聲,我今晚有事不能回家。”

    他晚上又不回去?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件大好事,臉上的喜色難以掩飾,她拿帕子按着嘴角斂去笑意,她着急去見那匹馬,便道:“好,既然你公務繁忙,我就不打攪你了。”

    她打開門,發現外頭竟變了天。陰沉沉的,妖風四起,吹得落葉在院子裏打着旋。

    無憂道:“夫人,這怕是要下雨了,要不還是坐馬車回去吧,我幫你把馬牽回去。”

    那多沒意思!趁雨還沒開始下,現在騎上它,說不定能趕在下雨前到家。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門口進來個人,施施然地走來,朝她行了一禮:“夫人怎麼這副打扮?倒叫我差點沒認出來。”

    她對段雲的印象一直很好,由於着的男裝,她便也用男子禮儀拱手還禮:“段大人真是好眼力,我這模樣不是親近之人,還真沒幾個人能認出來。”

    段雲笑了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院子裏的馬,問道:“夫人這是打算去騎馬?”

    她呃了一聲,“正打算回去呢。”

    段雲卻笑道:“這天馬上就要下雨,夫人倒不妨就在這兒等一等,等這雨過了再走不遲。”

    說來也巧,段雲話才說完,那豆大的雨點子就啪啪落下來,她回頭瞧了瞧宋銘,剛剛臉色還挺好,這會兒已經跟這天氣似的,說變就變,陰沉沉的,叫人猜不準摸不透。

    “臨舒說得不錯,既然下雨了,還是等會兒再走吧。”宋銘轉頭又喚瞿恩,“把馬先牽下去,一會兒雨停了再牽出來。”

    說話的功夫,院子裏的青石板已經被傾盆大雨淋了半溼,屋檐也開始滴答,她只好又返回屋內。

    正廳裏,碗碟已被無憂快速收走,宋銘把她往他的臥房裏趕:“你去裏面坐會兒吧,一會兒雨停了,我再叫人給你牽馬來。”

    她只好順從地又進了他的臥房裏。

    待到宋銘和段雲去了左側書房,她又偷偷跑出來,裝做倒茶水,在正廳裏站了一會兒,聽得裏面段雲說道:“這貓妖的事情鬧了這麼久沒有一點線索,今晚你還得多加小心纔是。”

    “都是些裝神弄鬼的伎倆,不足爲懼。”

    “你也別太大意,順天府的人也不全是無能之輩,查了幾個月沒有一點頭緒,這其中必定有高人在背後撐腰,還是謹慎行事爲妙。”

    沈露華聽了半天,沒頭沒尾,倒也猜出來,他們談的大約就是上京近半年來流傳的貓妖事件,傳得玄之又玄,說貓有九條命,逢九必出來做亂,總有人被生生挖心至死,橫屍街巷,而唯一的線索只有死者身上的貓爪印記。

    今日剛好是八月十九,今夜必會有人死於非命。

    上一世,她對這件事也略有耳聞,說起來,跟那崔振有莫大的關係。崔振爲了斂財,無所不用其極,近兩年與宋銘明爭暗鬥,吃了不小的虧,爲了鞏固實力,加大了斂財力度。

    這貓妖事件,就是崔振在背後搗鬼,意在弄得上京人心惶惶,有錢人家就會出錢買護衛保家宅平安。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宋銘肯把這名駒給她,那她也送他一份大禮,讓他好好教訓崔振這個癟犢子。

    崔振把持朝政二十多年,在上京的產業數不勝數,他有幾個專門行那齷齪事的黑窩點,爲防有人捉住把柄,時常變幻,爲了怕自己人弄混,每個窩點門口都有一個三眼石獅爲標誌。回頭她就叫和順幫她摸排清楚,彙集起來,保準叫他事半功倍。

    接下來,他們聊的是些朝堂紛爭,她聽不下去,又回了房裏枯坐着,時不時打開窗子看看外頭雨停了沒。

    熬了大半個時辰,雨勢逐漸變小,聽到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敲門,喚了聲大人,聽聲音,應該是有什麼急事。

    須臾,她聽見他們幾人出來的聲音,從窗縫裏瞧見段雲的身影在雨中消失,回頭就開了房門出來,宋銘正低聲與傳話的下屬說着什麼,她一出來,便噤了聲。

    她實在呆不下去了,便說道:“要不我也走吧,這雨下小了,騎馬不礙事。”

    宋銘實在沒料到她對那匹馬有那麼深的執念,早知道,當初就不會這麼爲難她。

    他看了一眼檐下綿綿細雨,喚無憂:“去讓瞿恩套輛馬車來,直接回府去。”

    沈露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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