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衆人等待灰滅的回答，都有些不耐。
對他們來說，這是勝利前的痛苦，滿心期待的東西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要到自己嘴裏的那一刻。
其所帶來的渴望之感，甚至要比之前等待的總和還要劇烈。
正是這種劇烈的飢渴，讓衆人感到了時間的延長。
而灰滅貌似剛剛醒酒，他眼神稍微有些清醒的看向衆人，看了那麼一會。
就這麼一會，讓衆人都有種他其實沒醒酒的錯覺。
但他答話了：
“對，苗磊說的是真的。”
隨着灰滅這句話的出口，所有人幾乎都深吸了一口氣，雙眼中也陡得綻放精芒。
可是灰滅卻又說了：
“真倒是真，但是有些地方他說的有些偏頗。”
楊虎瞥了苗磊一眼，身子緩緩依靠下來，說道：
“哦？那灰兄弟你補充一下，他說的有哪裏偏頗？”
只見灰滅搓了搓手，把喝了一半的酒杯放下，隨後才娓娓道來：
“我呀，的確是喫喝玩樂了，裴兄弟敗了酒興，我也的確讓他在家休息幾天，這些我都承認。”
楊虎嗯了一聲，緩緩點頭。
“可是呢，苗磊兄弟說我沒把大幫主的任命放在心上，沒有爲，咱們幫派的發展奮鬥貢獻，我不敢苟同。”
說到這，灰滅打了個酒嗝，話也就因此頓了一下。
而苗磊既然已經出面，當然不在意做的再絕一點，因此他便搶着這個空檔說道：
“哼！你每日喫喝玩樂，爛醉而歸，大家都看在眼裏。敢問，有哪個爲幫派心心念念，爲幫派做貢獻而奮鬥的成員，會是灰堂主這番模樣？”
“難道說，灰堂主是在醉酒時高喊爲幫派奮鬥了嗎？還是說，灰堂主在睡夢中，完成了大幫主的任務了嗎？！”
灰滅連連打嗝，對苗磊的話似聽非聽，但苗磊做戲總是得做全套，所以便當做灰滅聽了。
只見他一抱拳，對着楊虎道：
“請大幫主恕在下言辭激烈，實在是灰堂主所作所爲太過過分，我作爲虎翼幫的一員，對這種不良風氣，實在是不吐不快！”
而對於他的這番話，楊虎還是沒有轉頭，而是目不轉睛的盯着灰滅。
灰滅也終於打完了酒嗝，繼續道：
“我啊，明明就拍苗磊兄弟執行任務了嘛，他是這個月十五號來這家酒館聯繫的，談了七天，大概談妥。不過呢，牛俊貴兄弟立功心切，就也過來吧談了兩天。”
“但老闆不解啊，他找到我這兒，我就跟他說，你不用擔心，他倆過兩天就談好了，等月底誰來跟他收錢，誰就是管理他這兒的人。”
“而最後嘛，就是牛俊貴兄弟沒爭得過苗磊兄弟嘛，他就月底來收了錢。我只是沒把錢收上來而已，現在應該都在他們自己口袋裏。”
“嗯……我想想……這個酒館的保護費，應當是四百五十兩銀子，一兩不多，一兩不少，現在都在苗磊兄弟手中呢，大幫主，一查便知。”
聽到灰滅說出這些話，苗磊屬實有些慌了，他還以爲自己的約談很隱蔽，沒想到被灰滅知道個門清。
這下他可是被反將了一軍，他眼神僵硬的看向其他人，而其他人則是紛紛低頭，不願去看它。
唯獨楊虎把視投了過來，把之前問灰滅的話問向了苗磊：
“苗兄弟，灰堂主的話，屬實嗎？”
只聽他半晌才磕磕巴巴道：
“是……是……灰堂主說的話，屬實……”
楊虎面無表情，繼續問道：
“那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我我……我不知道……”
“嗯？你怎麼能不知道！”
楊虎眼神一瞪，頓時他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詞，還是灰滅揮揮手道：
“哎呀，大幫主，你不要嚇苗兄弟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是新人，我初來乍到，雖然立下了那麼點點功吧，但又怎麼能跟這幾位兄弟的資歷相比呢？”
“不妨事不妨事的，都是自家兄弟，我跟他們平輩相論就好啦，我親力親爲就好啦，是我考慮不周，是我考慮不周……”
說着，灰滅還拿起了酒杯，給苗磊與楊虎的酒滿了上。
但隨着這番話說完，苗磊的狀況卻一點也沒見好，楊虎盯着他的視線反而更加冷了。
只聽楊虎說：
“那怎麼行！我們虎翼幫向來是論功行賞，哪有什麼資歷不資歷一說！灰堂主立了這麼大的功，就該得這麼大的賞！”
這個賞字被楊虎拉的老長，他環顧四周，繼續道：
“大家都是兄弟，這話沒錯，那也得他們把你當兄弟纔行啊！灰兄弟，你看看你看看，他們這都是什麼樣子！做了點事情就嘰嘰歪歪，因爲你初來乍到就另眼看待，還私底下爭權奪勢……”
嘭！楊虎一掌落在了桌上，隨即大吼一聲：
“反了！”
“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裏，灰堂主，是我楊某人親口立下的堂主，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服從他，就是在服從我！”
“以後若是誰敢違抗灰堂主的命令，那麼就別怪我楊某人不客氣了！”
說完，楊虎又是一拍桌子，把除了灰滅之外的所有人都嚇得抖了抖。
而灰滅還是一副和事老的樣子，攔着楊虎道：
“哎呀大幫主，沒那麼嚴重啦沒那麼嚴重，自家兄弟，話說開了就好，既然話說開了，那我就聊聊正事吧。”
“這個……婁水林兄弟啊，我讓他去找說書先生。而他呢，在這個月十號左右，的確找到了，並且還超額完成任務，把這邊的說書先生集會也給找到啦，雖然跟這個羅靖兄弟起了些衝突，不過以後能收的錢要比之前還要多。”
“還有……羅靖兄弟，他是去找糧油店的……這個……”
灰滅話剛說到這，楊虎卻突然舉杯打斷:
“不用……不用了，灰堂主，不用再說了，我楊某人信得過你，他們那些爛事，我不想再聽，擾了你我的酒興。”
“來，喝酒，這事歸根結底怪我，所以我先自罰三杯，幹！”
說罷，楊虎就接連倒酒，真的自罰了三杯，接下來的整個酒席，他都沒有再看其他人一眼。
席後，所有人都各懷心事的散去，九位競爭者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敗了，他們看似隱祕的行事，其實都在灰滅的眼裏。
而作爲他們之中一員的婁水林，則清楚不止是他們敗了，其實楊虎也敗了。
他之所以知道這一點，則是因爲……
他就是楊虎的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