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扶着沈御蛟走了進去,只見那裏屋的窗戶上沾着血跡,那血跡似乎是新的,想必這戶人家剛剛遇害沒有多久。
進了屋,便瞧見地上一灘血跡,似乎還沒有完全乾掉。
浮白攙扶着沈御蛟在臥榻上躺下。
“好些了嗎?”
沈御蛟點點頭,“嗯,只是不知這鎮子到底有什麼古怪,我總覺得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浮白手掌覆在他的額頭上,“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曾幾何時,這樣的話,是他說給緋然聽的。
如今倒是換了個立場,他需要緋然來保護他了。
沈御蛟眨了眨眼睛,勾起一抹笑意。
若水上神見兩人情意濃濃,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道:“神女且安心在此處照顧沈公子,小神去探查一下鎮子上的情況。”
浮白扭頭,衝他點點頭,“勞煩上神了。”
“不必客氣。”
若水上神出去了,只留下浮白和沈御蛟。
“早知道不該帶你來這裏的,害你受了苦。”浮白有些自責。
沈御蛟搖搖頭,“我喜歡跟着你,去哪裏都好,就算是痛苦,我也想跟着你,緋然。”
她暗了暗眸子,“我知道,罷了,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或許就不難受了。”
“嗯,你陪着我。”
浮白點點頭。
沈御蛟很快就覺得眼皮有些打架,漸漸的便陷入了沉睡。
睡夢中有一個聲音,很熟悉的聲音,可是莫名的又讓沈御蛟覺得有些恐懼。
“阿清……阿清……”
阿清?
沈御蛟聽浮白喊過他一次“阿清”。
她把他當成了雲清。
那麼,這個喊着“阿清”的人又是誰?
這個聲音有些稚嫩,似乎是個十來歲少年的聲音。
沈御蛟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被綁在一顆大樹上。
他想掙脫,可的力氣很小,根本掙脫不開的。
一個小小少年從樹下爬了上來,繞過他小小的身子,在他身邊坐下。
等等,小小的身子?
沈御蛟垂頭去看,只見自己的手還是個孩童的手,腳也是……身子也是……
他怎麼……變成小孩子了?
那小少年輕輕解開沈御蛟身上的布條,又從懷裏摸出幾個青紅的果子來。
小少年把果子塞在他的小手裏,聲音溫柔:“快喫吧,餓壞了吧?”
沈御蛟看着手裏的那顆果子,再去看那小少年手裏的果子。
他的果子是最大最紅的一顆,而那小少年的卻是最青最小的。
不知爲何,沈御蛟心裏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覺。
他看着那少年一口一口的喫着果子,像是在喫什麼美味佳餚一般。
小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偏過頭來,揉了揉沈御蛟的頭髮。
奇怪的是,沈御蛟竟然一點也不覺得討厭,甚至是順從的讓那少年摸他的頭髮。
小少年笑着說:“怎麼了,阿清不喜歡喫這些果子嗎?哥哥明日去找找別的,今日先喫這些吧,乖。”
這小少年的臉,他似乎在哪裏見過的。
到底是哪裏?
沈御蛟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了。
正在沉思的時候,突然周圍的環境都變化了開來。
那坐在他身邊的小少年不見了,而此刻天空也開始下起了雨。
那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的砸在沈御蛟的身上,又冷又疼。
雨水遮擋了他的視線,可他卻似乎要找到什麼一般,拼命的往樹下看。
良久,那個小少年頂着一片巨大的葉子回來了。
小少年的身手不錯,他把葉子別在腰間,爬上樹來。
可那樹被雨水侵染,他爬上來的時候滑了好幾下,粗糙的樹皮劃上了少年的手臂和腿腳。
沈御蛟只覺得眼眶裏的淚水在打轉兒。
那小少年把整片葉子都包裹在他的身上,渾然不顧自己還在淋着雨。
沈御蛟被那葉子包裹着,似乎沒有那麼冷那麼疼了,可心裏卻是另一種說不出來的刺痛感。
“阿清別怕,阿清別怕,哥哥會一直保護你,會一直……一直保護你的。”
那場雨下了很久,直到沈御蛟睜開雙眼的時候還沒有停歇。
他的手撫上眼角,果然已經流出了淚水。
浮白剛剛進門,瞧見他睡個覺竟還哭了,心下擔憂,“還在難受?”
沈御蛟情緒低落,搖了搖頭。
她扶他起身,“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點頭,算是吧,很奇怪的夢,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夢裏的那個少年,那張熟悉的臉,好像是他認識的某個人,可怎得一時間想不起來。
更奇怪的是,那個人……喊他阿清。
他是不是……真的和那個雲清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沈御蛟撒嬌般的抱着浮白的腰,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像個孩子。
浮白輕輕拍撫着他的後背,溫柔的說道:“方纔若水上神帶了喫的回來,你要不要喫點東西,看你的樣子很沒精神。”
沈御蛟悶哼一聲,搖了搖頭,抱着她的手縮緊了幾分。
他沙啞着聲音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是個小孩子,有個少年一直在保護我,可我自知我從小無依無靠,從未受過旁人的半點庇佑。”
浮白淺笑,“不過是個夢罷了。”
是啊,不過是個夢罷了。
只是……“那夢……真的很真實,好像真的發生在我身上一般,還有那個少年,他在夢裏喊我‘阿清’。”
阿清嗎?那人並非喊得沈御蛟,而是雲清。
浮白沉默了起來。
他說的那個少年難道是……雲杳嗎?
浮白順着打開的窗戶往外看去,這個鎮子難道有什麼不同尋常?
其實她曾經懷疑過,這件事或許是雲杳搞出來的。
可一來,那人沒有必要如此,他的目標是天族,何必對凡人動怒?
二來,即便是真的要以此向天族宣戰,大可不必從自家門口開始動起。
只是沈御蛟對這裏的反應,還有這莫名其妙的夢,似乎在預示着什麼東西的覺醒。
入夜,若水再次從外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