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地方,貧者無立錐之地,富者阡陌連野。
而且,現在的漢室疆域,也比國初大了一圈。
至於工程……
先帝時,除了吳楚之亂外,就只有帝陵工程需要注意。
現在呢?
包括剛剛全面竣工,交付使用的龍首渠工程,僅僅在關中,大型水利工程就有四個之多!
僅僅是這四個大型工程,在過去數年,就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
更別提,他這個丞相還要管軍隊、民政和經濟。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是連喘氣的功夫也沒有的。
因此,對於天子一直以來唆使蘭臺攬權,他倒並不是太在意——忙都忙不過來,有人願意幫忙,他當然樂意之極。
只是……
“陛下若要改動朝政,吾必不同意!”周亞夫在心裏想着。
他是一頭犟驢,認準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對周亞夫來說,現在的國家體系和政治制度,已經很不錯了。
皇帝要是想要由着自己的性子,對國家體制開刀。
那他就不得不動用自己的丞相特權,予以封駁。
國家大事,不是兒戲,不能由着皇帝自己的性子胡來,想一出是一出。
哪怕,在漢家歷史上,所有曾經封駁天子詔書的丞相,下場都不是那麼好。
帶着這樣的心思,周亞夫與晁錯草草的看了看所有上書。
然後,他們與其他列侯勳貴,相互商討了一下,交換了意見。
最終由周亞夫出列拜道:“父老盼望陛下雨露滋潤,臣等皆能理解!”
“只是事關重大,請陛下爲臣等詳釋之!”
周亞夫看了看地圖,地圖上,已經有尚書郎,在其上標下了天子廣關後的關中邊界。
“陛下廣關,益關中千里,百姓數十百萬,臣敢問陛下,廣關及建關之費,由何而出?”周亞夫擡起頭,直勾勾的看着劉徹,問道。
講道理的話,廣關這個工作要是完成了,他周亞夫死後,必然其蓋棺定論上要加上一段‘佐天子,廣關千里,收功雍州’。
但周亞夫並非是那種會爲了政績而不顧民生的人。
假如只將函谷關東移,周亞夫是沒有意見的。
左右不過新立兩個要塞而已,所耗錢糧最多隻是一個龍首渠的花費。
以當今天子找錢的功力,這點錢,毛毛雨。
但,現在,廣關工程卻是如此的龐大。
函谷關東移,不僅僅需要在新安和陸渾重設關隘。
更要在關中重選一個能適應新時代發展的軍事要塞。
其他方向也自然如此。
即使只以函谷關東移工程的量來算,漢家爲了廣關,需要新設至少十座大型軍事要塞來拱衛關中,阻隔關內關外。
這些錢,從哪裏來?
總不能還是從天子小金庫裏出吧?
天子的那點私房錢,這些年,又是修渠道,又是訓練騎兵,又是支出邊塞軍隊和官吏以及天下官員的津貼與補助,早就嘩啦啦的流掉了大半了。
尤其是馬邑之戰。
表面上漢室大賺特賺。
至於被俘的匈奴戰俘,雖然可以作爲免費勞動力使用。
但他們也是喫喝拉撒的。
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當今天子雖然搞錢很厲害,點子多。
但是,周亞夫很清楚,鑄錢和鹽鐵之利,已經基本上全部投進了馬場和軍隊身上。
不然,去年,齊魯儒生鼓譟封禪,天子說不定就要成行了。
以周亞夫來看,老劉家向來騷包。
封禪這種事情,若是經濟條件允許,當今豈會不行?
太宗孝文皇帝和先帝,給當今天子留下的府庫積蓄,實際上應該正在不斷消耗。
那麼問題來了。
假如天子的小金庫,不足以支撐這次廣關。
他拿什麼來廣關?
毋庸置疑!
肯定是加稅!
首當其衝的,很可能就是恢復田稅十五稅一。
但周亞夫卻是堅決反對這麼幹的。
老百姓的日子本來就不輕鬆,尤其是關東地區,自耕農的負擔,非常沉重。
晁錯當年上書太宗皇帝,就說的很清楚了。
一個農民家庭,一歲所得,哪怕是按照最理性的情況來看,總收入也不過數千錢而已。
刨除所有開支後,一個正常的一夫狹五口而治百田家庭,還要虧欠一千多錢。
所以,百姓常常都會選擇在農閒時給人幫工,或者由妻子帶着孩子們養蠶織布,洗漱衣服,收割牧草來填補家用。
再加重負擔,老百姓還要不要活了?
太宗以來天下的穩定繁榮,還要不要維繫了?
在周亞夫看來,假如天子爲了擴大自己的基本牌,而不顧百姓死活,強行加稅。
後果可能是難以預料的。
曾經做過郡守的周亞夫,太清楚下面的官員的脾氣了。
皇帝加稅一錢,到了郡,就會變成兩錢,到了縣就會變成四錢。
地方官員們有的是辦法敲骨吸髓。
以天下之興衰,以奉一人,這是****!
而****則必然失掉天下!
“這個問題,丞相不用擔心……”劉徹卻是笑眯眯的說道:“朕將加徵海稅與金稅,皆爲十五稅一!”
“以此收益,爲廣關之費!”
“海稅與金稅?”羣臣都是莫名其妙,什麼時候有這個稅了?
“嗯!”劉徹點點頭,說道:“朕已經下詔給樓船將軍,所有出海捕鯨之商民士紳官吏,皆需得到‘捕鯨許可’,此乃樓船之事,朕就不多說了,這海稅,則是建立在捕鯨之事上的!”
“至於那金稅,懷化郡及其附近,一切淘金所得,皆要課稅!”
劉徹於是,就詳細的對羣臣們介紹了一番自己的稅收大政。
羣臣聽完後,頓時都是目瞪口呆,眼球直直。
他們在今天之前,完全想不到,稅還能這麼收!
不過,天子的說法,確實很有可行性。
只是,能不能收到足夠本次廣關的費用呢?
大家都在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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