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我...我不知道派出所在哪？”
他很想幫助面前的姨姨，可他不知道派出所在哪？
他從未出過大山，爸爸媽媽也從不讓他出大山。
女人聽到土蛋的話，眼中漸漸流露出絕望之色。
她有些瘋魔般的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低喃。
“怎麼會這樣，誰來幫幫我，救救我...”
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
土蛋有些擔心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卻不管他，轉身離開了。
土蛋看不到女人，看着手中的破布，想了想，就把破布摺疊好，放進了口袋裏。
土蛋到了土豆家，土豆的媽媽正在餵豬，她的背上揹着一個一歲多的男孩，懷裏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男孩。
院子裏還有兩個男孩正奔跑打鬧，都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土豆是家裏最大的孩子。
土蛋看到女人，笑着打了聲招呼，“嬸嬸，我來找土豆玩。”
女人看了土蛋一眼，笑着說，“土豆在屋裏，你去找她吧。”
“哎，”土蛋應了聲，就進了屋。
土蛋進了屋，就見土豆正坐在牀上，擺弄他的木質小手槍和陀螺，這些都是土豆爸爸給他做的。
土豆聽到動靜，擡頭一看是土蛋，高興的衝土蛋招手，
“土蛋來，我爸爸又給我做了個陀螺。”
土蛋坐到土豆身邊，土豆就把木質小手槍塞到土蛋的手裏，“給你玩。”
土蛋看着手中的木質小手槍，眼裏滿是喜愛，拿着小手槍，槍口對準屋裏的各個位置，嘴裏模擬着開槍的聲音，發出‘biubiu’的聲音。
突然，土蛋想起來時見的被拴起來的姨姨，於是，土蛋小聲詢問土豆，
“土豆，你有沒有見過青石叔的媳婦兒？”
土豆依舊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陀螺，嘴裏說着，“見過。”
“前幾天，她還叫我過去，說讓我幫她逃出去，還讓我幫她報警。”
“我回來就跟我媽說了，”土豆看了土蛋一眼，笑嘻嘻的說，
“我媽說讓我不要管，過段時間，青石叔的媳婦兒就老實了。”
“我爸還跟我說，當初我媽剛來的時候，也總想着往外跑，生了我們兄弟幾個後，現在就算打我媽，都打不走了。”
土豆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着這些話，表情更是平平淡淡。
“哦，”土蛋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
“你爸呢？”土蛋問，“好幾天不見你爸了。”
土豆笑嘻嘻的說，“我爸跟我媽前幾天在山上採了半袋子蘑菇，我爸拿去鎮上賣了，說要給我攢‘娶’媳婦的錢嘞。”
中午，該喫飯了，土蛋起身回家，路過那個屋子時，土蛋還特意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再沒看到女人。
土蛋回到家時，六丫已經回來了，正在做飯。
但是家裏除了六丫外，還來了兩個陌生人。
一個看起來跟他爸爸年紀差不多，一個看起來跟青石叔年紀差不多。
李老歪看着回家的土蛋，眼睛一亮，眯着眼睛仔細打量土蛋。
面前的男孩雖然有些瘦，但在同齡人個子不低，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臉龐輪廓清晰，加上尖尖的下巴，長得真是漂亮極了。
土蛋也同樣好奇的打量面前的兩人，有些警惕的問，“你們是誰？”
“來我家幹什麼？”
李老歪見土蛋竟然不怕自己，還敢上前詢問，眼底閃過一抹興味，笑着說，
“小子，論輩分，你該叫我叔叔，”接着，語氣意味深長道，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沒有我，你爸媽可找不到你這麼好的兒子。”
土蛋半信半疑。
李老歪的兒子二黑站在一旁，眼神冷漠的看着，眼睛時不時的瞟向正在廚房忙碌的六丫，心中暗暗估算着六丫的價值！
六丫見土蛋回來了，從廚房走出來，有些畏懼不安的看了眼李老歪和他兒子二黑。
六丫站在廚房門口，“土蛋？”
土蛋聽姐姐再叫自己，立刻跑到了六丫面前。
二黑見此，嗤笑了一聲，真是不懂規矩的臭丫頭，等到了他手裏，他一定好好教教這臭丫頭，什麼叫規矩！
進了廚房，土蛋仰着小腦袋問六丫，“姐姐，他們是誰啊？我們親戚嗎？”
六丫搖搖頭，“不是。”
六丫當然知道那兩個人是誰？
李老歪和二黑在村子裏的名聲很響，因爲村裏凡是買的女人和孩子，幾乎都是從他們手裏買的。
當然，他們那裏能買人，自然也能賣人。
六丫知道，自己其中三個姐姐，就是從李老歪手裏賣出去的。
想到這裏，六丫稚嫩的小臉上，不由多了幾分悲涼。
也不知道自己那幾個被賣掉的姐姐，現在過得怎麼樣？
想到自己年紀也大了，六丫心裏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
李老歪和他兒子來她家幹什麼？
難道是父母看她年紀大了，想要把她也賣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六丫緊咬嘴脣，才能勉強阻止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
飯很快做好了，在地裏幹活的孫二狗和趙大梅也回來了。
兩人佝僂着身體，回到家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裏的李老歪和二黑。
夫妻二人愣了下，孫二狗忙賠笑道，
“李兄弟你咋來了？”
說完，眼角餘光瞄到站在廚房裏的六丫，就沉着臉訓斥道，
“沒規矩的東西，沒看到你李叔和李大哥來了，怎麼都不知道搬張凳子出來？”
趙大梅看到李老歪和二黑，心裏自然知道他們來的目的，她側頭看向自己最後一個女兒，眼裏閃過一絲不忍，
可當她看到站在六丫身邊的土蛋時，眼神又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一切都是爲了兒子！
這些都是值得的！
六丫見到李老歪和二黑後，心裏太害怕了，連看他們一眼都不敢，更別說給他們搬凳子坐了。
此時，聽了孫二狗的訓斥，六丫趕緊跑進屋，給李老歪父子一人搬了一張凳子。
李老歪笑呵呵的說，“孫二哥客氣了，”話雖是這麼說，卻是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凳子上。
二黑坐在凳子上後，立刻翹起了二郎腿，渾身上下透着幾分痞氣。
李老歪和他兒子坐着，孫二狗則像是個下人似得，彎腰駝背的站在李老歪身邊，臉上帶着諂媚的笑。
李老歪坐下後，似笑非笑的看着孫二狗，
“孫二哥，我今天來幹什麼，你心裏有數吧？”
孫二狗表情僵了一瞬，認命般的點頭，“我知道。”
“那就好，”李老歪滿意的點點頭，“你看什麼時候讓孩子跟我走？”
孫二狗正想說：什麼時候都行。
站在一旁的趙大梅卻忽然開口，語氣帶着幾分祈求的說，
“李兄弟，”趙大梅壓低嗓音，儘量不讓六丫和土蛋聽見她的聲音，
“六丫我養了這麼多年，你發發善心，再讓我留她幾天，我給她準備身好衣服行嗎？”
李老歪看了眼紅着眼圈的趙大梅，終於點了頭，笑呵呵的說，“行！”
那副和善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真是大善人，做了什麼大好事呢！
趙大梅連連道謝。
得到了準信，李老歪就站起了身，湊到孫二狗身邊，語氣淡淡，卻帶着幾分威脅道，
“孫二哥你知道我李老歪是什麼人，你要是不忍心，放走了你閨女，你...知道後果吧？”
說着，眼神落在了土蛋身上，“你這兒子...長得真好，賣了，肯定比你閨女還值錢。”
孫二狗一聽，嚇壞了，兒子可是他的命根子，連連保證道，
“李兄弟你放心，我知道輕重，保證不會讓六丫跑了。”
李老歪滿意點頭，“這就好，那你們再留她三天，三天後，我來接人。”
孫二狗點頭，眼看李老歪父子要走，還不忘留客，
“李兄弟，這都中午了，要不就在我這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李老歪擺手，帶着兒子就走了。
他纔不會在這種地方喫飯，窮酸死了，有啥好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