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瑞按照孫要的指認,知道那那人,便一直駕着馬車跟在他的身後。
這個僕人就這麼一路走,只是在路邊買了兩個炊餅,就這麼一路走了大半個時辰,連孫要都佩服這人的毅力,這麼遠的路程,每日就這麼走路去給人府試劈柴燒火看家護院。
這也是個苦命人啊,孫要嘆息,他時不時的掀起車簾看着那僕人。
終於到了他家了,是一個矮小的平房,但從外面看就知道屋裏一定非常簡陋,因爲這種房子連個自家的院子都沒有,這在這個時代是很少見的了。
“爹爹。”
一個小孩兒從旁邊不遠處奔了過來,然後被這僕人一把摟在懷裏。
小孩兒從這個僕人手中接過一個炊餅,大口的吃了起來。
那邊一個村婦打扮的女子,一直在人家門口和另外幾個女子一起納鞋底,此時手上拿着一雙帶着針線的鞋底,走了過來。
這僕人接過女子手中的鞋底,然後將另外一個炊餅遞給了她,女子帶着孩子進屋了,這僕人自己坐在門口,用針引起了線。
孫要看的連連搖頭,這麼偌大的一個漢子,竟然還能做這種事情,也都是被生活所逼的啊,爲了多一口飯喫,一點兒明亮的時間都不放棄,此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不過也快了,他要抓緊這最後的光線多做一點活兒。
也是爲了自己的女人晚上能在微弱的燈光下能少做一點活兒。
突然,這僕人手中的鞋底被一陣陰影所遮擋,他疑惑的擡起頭來,看見面前這個熟悉的公子,這不正是下午來李府談生意的公子嗎?他怎麼到我家來了?
“公子,你這是?”
這僕人好奇的問道,他也看到了孫要身後還站着一人,至於稍遠點的馬車和龔瑞他倒沒有在意。
“有些事情,談談?”
孫要淡淡的說完,僕人猶豫了一下,放下鞋底在一邊,對着屋內招呼了一聲。
“什麼事情,喫完飯再說啊,喲,有客人啊,要不,一起,喫點?”
這僕人的媳婦兒走了出來,想讓他丈夫喫完飯再說,他都做在鍋裏了,看到孫要在,又看到孫要的打扮,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招呼孫要一起喫點兒。
“不必了,我們談點要緊事。”
孫要笑着說道,然後轉身示意僕人跟上。
這僕人知道孫要定然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或者就是哪裏有錢的公子,就憑能和自己主人談生意,他也是不敢違逆的,但還是和自己女人小聲說道沒事,安慰她不用擔心。
“上車吧。”
孫要坐上馬車之後,打開車簾對僕人說道。
“我就在路上走着就行了。”
僕人不肯上車,孫要也不勉強,對龔瑞說道就近找個酒店。
這些酒店孫要覺得都是一個味道,那就是辣,也吃不出來哪個好哪個不好。
龔瑞應聲答應,駕起了馬車,示意這僕人坐在車門外邊,也被這僕人搖頭拒絕了,就那麼不緊不慢的跟着馬車走着。
不過走不遠,就有酒店了,孫要進去後要了三斤羊肉,四個小菜,和兩壺酒。
“公子,這,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僕人在孫要點完菜後,有些坐立不安,這一斤羊肉就接近一兩銀子,他哪裏能喫的下去。
“先喫飯,喫完飯後給小孩兒打包一些回去。”
孫要說道,先不說事情。
“這,這無功不受祿啊。”
僕人說道,這他自己喫都喫不安穩,如何還敢打包?
孫要示意這僕人不要這麼拘束。
“公子請吩咐。”
“都說了喫完飯再說。”
孫要擺了擺手,對他說道。
一會兒,菜上來了,孫要熱情的勸着這僕人喫東西,龔瑞和趙茂傑也給他倒酒和他碰杯,倒是三杯酒下肚,這僕人纔沒有了那麼拘束,漸漸的也有些放鬆了。
“小二,來兩斤熟羊肉打包,再來幾個饅頭。”
孫要對着小二招呼道。
“公子,一斤就夠了,喫不完的。”
僕人趕緊勸道,這一斤就一兩銀子啊。
“無妨,喫不完明天還可以喫,這天氣又壞不了。”
孫要笑道。
這回回去,這僕人坐在了馬車外面,和龔瑞並排,回家後將羊肉交給自己女人,低聲吩咐了兩句,然後走了出來。
只是那女人看着這僕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露出深深的擔憂。
“就在這裏說吧,你那媳婦兒有些不放心啊。”
孫要笑着對這僕人說道。
“讓,讓公子見笑了。”
這僕人憨笑道,吃了人家的,還對人家不放心,這僕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呢?”
孫要問道。
“我家姓陳,我叫鐵狗。”
陳鐵狗,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窮人家取的,建名,好養活,只有今後有了身份或者一些銀子,纔會真正的改一個好名字。
“鐵狗兄弟,你孩子也快到讀書識字的年紀了吧?”
孫要問道,他孩子看上去也有差不多五歲左右了。
“我們窮人家,讀書幹嘛啊。”
鐵狗說道,他家全靠他給人打長工和他女人做點針線活,哪裏有錢買文房四寶。
“讀書纔有出路,不讀書識字以後能幹嘛?”
孫要反對這種極不正確的思想,窮人家的孩子就不讀書了?那樣只會一代一代的更窮。
“哎,公子不知我們窮人的日子啊,哪裏有錢讀書啊。”
鐵狗嘆道,他自己也不識字,送娃去只有去私塾,哪裏出的起錢啊。
“書是一定要讀的,你也不想你孩子沒出息是吧。”
孫要說着掏出一百兩銀票,連趙茂傑都沒有想到孫要居然這麼大方,這可是一百兩啊,讀書識字那是綽綽有餘了。
其實孫要在這個陳鐵狗接過那個鞋底自己做起針線活那一刻,孫要就決定幫他了,而且他只買兩個炊餅,自己一個都捨不得喫,這樣的丈夫這樣的父親,孫要覺得值得他幫。
“公子,這可使不得。”
鐵狗嚇了一跳,出手就是一百兩,他是見都沒見過,聽都沒有聽過。
“給孩子讀書,收起來吧。”
孫要遞了過去,陳鐵狗沒有敢接,孫要給龔瑞使了個眼色,龔瑞接過銀票後,放進了陳鐵狗的手心裏。
“公,公子。”
陳鐵狗摸着手中的銀票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嘴脣都在直哆嗦。
“其實我是想問你一些事情的,你就是不知道或者不想說也沒有關係,我幫你也是因爲你是一個好丈夫。”
孫要說道。
“公子,請問。”
陳鐵狗深吸一口氣,看着孫要緩緩說出。
“我要問的是關於那李立府上,牛夫人的事情,若是你覺得爲難,可以不說,我並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