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
鄂東嬌的丫鬟離離正端着一碗乳白色的鮮魚湯,苦口婆心地勸着:“姨太太,您多少喫點吧。這段日子您一日三餐都用得很少,今晚上在老夫人那也只吃了一點,回屋後還全部吐出來了,這樣繼續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
離離對鄂東嬌很忠心,也很關心。她不僅把鄂東嬌視爲主人,更視爲恩人。因爲她的命是鄂東嬌救的,那時家裏太窮,她餓得摘野果喫,結果有劇毒,口吐白沫倒在路邊,是鄂東嬌順手將她的小命救了回來。
一般的丫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言,但是離離敢。
她舀起一勺魚湯,吹涼了,喂到鄂東嬌的脣邊:“姨太太,就喝一口好不好?您千萬不要因爲少帥和戰少爺不歸家,就慪着自個兒,憂鬱傷身。”
鄂東嬌聞到魚腥氣,又是一陣乾嘔。
“拿開吧,我是脾胃虛弱,飲食不好克化,喫些參丸養着沒事。”她從旁邊的藥瓶裏抖出一粒參味濃郁的紅丸,吞了下去,面色確實紅潤了一些。
離離知道鄂東嬌懂醫術,於是也便不再強行勸了。
她端着湯碗正要退下去,欣喜地望見庭院裏的人影,一大一小,一樣的威風凜凜。
“少帥、少爺。”她喜氣洋洋地迎道,有心想爲主子爭下寵,便換上一副擔憂的樣子,“你們快勸勸姨太太吧,她有好一陣……”
“離離!”鄂東嬌已站在門口,眉宇間薄怒,喝止了她。
離離只得不甘願地退下去。
“少帥!明戰!”鄂東嬌十分驚喜兩人今晚都回來了。厲堇元自是不必說,幾乎從來不回帥府。小戰神平日在軍區習武,也只是偶爾回來。
今夜難道是一個改變的訊號?
若他們已經相信她安分守己,那麼她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鄂東嬌正感到前途一片光明,卻也牢記不能泄露野心,仍是說着好話:“我聽說雷小姐今日遇到些麻煩,離離告訴我時,峯迴路轉聽得我七上八下,沒想到雷小姐有如此急智,竟然能夠化險爲夷。”
厲堇元不帶感情地瞥她一眼:“她有多聰明,不用你誇。”
他仍舊不買鄂東嬌的賬。
那他今夜回來幹什麼?
鄂東嬌低頭看向小戰神,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於是親切地問道:“明戰,過來,我聽說你今日也去現場了?”
小戰神卻忽然跪了下來。
鄂東嬌連忙伸手扶着:“阿媽沒有怪你的意思,雷小姐遲早是一家人,你護着她也是應該的,只是下次注意護的方式。”
小戰神不起身,甚至“哐哐”地磕了好幾個響頭,堅定地擡起小臉:“阿媽,我想認雷姐姐當乾媽。”
鄂東嬌表面的笑容凝固,半晌,才牽強地迴應:“這事自然沒問題。我早就說過,多一個人疼愛你,阿媽心裏也高興。”
她現在無比惱恨自己一開始爲什麼要裝大方,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好不容易哄得小戰神相信她,不能功虧一簣。
“你畢竟是帥府唯一的小少爺,雷小姐又還沒進門,此事還需要老夫人同意。”鄂東嬌將皮球踢到老夫人處。
她認定老夫人不會同意此事,既然有人會做惡人,那她何必自己去扮黑臉。
小戰神聽見她同意,猛地撲向她懷裏,熱烈而高興道:“謝謝阿媽。”
鄂東嬌被他撞得悶哼一聲。
他不好意思地鬆手:“對不起,阿媽,我太激動了,把你撞疼了。”
“在老夫人面前可不能這麼莽撞。”鄂東嬌摸摸被撞疼的地方,柔聲訓道,“老夫人最重禮數,此事最好請雷小姐親自上門拜訪,你們一同爭取。”
她甚至爲小戰神與賀知知的事出謀劃策,外人若看到這一幕,誰不會誇獎一句大方得體。
鄂東嬌眼波流轉,看向厲堇元,希望他也有所震撼。
她真的是拼盡了全力在暖化他的心,如此知情識趣,他給她一個位置很難嗎?
可是懷特正好來到厲堇元的腳邊。
厲堇元沒有看她,倒是起了閒心在逗貓。
她連貓都不如。
鄂東嬌眸光生寒,心中詛咒賀知知必定惹怒老夫人,休想如願。
翌日,公寓。
賀知知聽小戰神說,兩人今天要一起去拜訪老夫人,不由心裏有些忐忑。
敢利用政首愛女來佈局的人,怎麼看都是老狐狸。
小戰神天真地安慰賀知知事情很簡單,太奶奶很寵他,只要他撒撒嬌就行。
賀知知苦笑,心想你不知道你的太奶奶曾經差點要了我的命。
給鄭三小姐裝神弄鬼治病期間,她每天都揹負着呼吸不過來的壓力。
厲堇元看到她難得流露一絲懼意,笑她:“你這樣子,是未過門的媳婦怕見長輩?”
賀知知瞪他一眼,糾正道:“我是爲了小戰神去,不是爲了你。”
她圖的是小戰神以後可以軟軟糯糯叫她一聲“阿媽”,這個聲音,曾經多次在她的午夜夢迴裏出現。
之前遇見根生時,她從沒想過要收養根生,純粹只是懷着救助一個落難小孩的心情而已。
唯有在和小戰神相處時,她纔有那種發自肺腑又無法控制的母愛逸出。
若非要解釋,大概就是投緣。
厲堇元見她如此看重此事,不再賣關子,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放心,祖母那邊,我已經開出她不能拒絕的條件。”
“是什麼條件?”賀知知好奇。
厲堇元嘴角的笑容一斂:“具體是什麼條件你不用知道,反正祖母曾籌劃過多次,希望說服我同意一件事,以前我們數次談崩過,但這次我答應了。”
賀知知明白,越是不說的,越是茲事體大。
那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