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
鄂東嬌已經陷入昏迷,因爲她渾身扎着銀針,看上去就像一隻奄奄一息的刺蝟。
銀針閃爍着寒芒。
林樹生進屋後便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離離見到他肯出手,感激涕零:“林大夫,這是姨太太爲自己保胎的鍼灸,從南方回來後,她每天都要這樣扎針。今天聽到少帥回金城的消息,她才動了胎氣,只不過孩子遲遲沒有生產下來。”
她爲何需要保胎?林樹生心中疑惑,鄂東嬌極擅調養,她的身體水平遠超普通人,不至於懷孕便使得元氣大傷。
不過現在產程緊急,他也來不及研究這些了,當機立斷決定進行剖腹手術。
血腥味更重,嬤嬤扶着老夫人先行回屋等消息。
離離將貓咪懷特也趕出去:“別在這附近晃悠。”
近一個小時後,屋內終於傳出一聲響亮的啼哭。
離離喜出望外,去老夫人房裏報信:“母子平安,是位小少爺。”
緊張已久的老夫人這才輕輕地籲口氣:“鄂東嬌運氣很好。”
嬤嬤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點頭寬慰:“老夫人一切都是爲了帥府,少帥遲早明白您的苦心。”
老夫人卻並不這麼樂觀,只不過,這步棋必須落下。
她當然知道此次護着鄂東嬌,會進一步傷害她和厲堇元的祖孫之情。
不過,對於年邁的祖輩而言,開枝散葉始終是頭等大事。
前段時間,鄂東嬌從南方發來消息,首次承認自己其實早有身孕,南下是爲了掩蓋消息,也是爲了幫助鄭三小姐懷孕,以茲證明針筒受孕的手段有效。
收到這個消息時,老夫人縱然覺得被擺了一道,但已經別無選擇,只有力保她和腹中骨肉的平安。
經此一事,年邁的老夫人殫精竭慮,彷彿再度蒼老了十幾歲。
與此同時,鄂東嬌屋內。
她已經縫合甦醒,離離將孩子抱到她的懷裏,是一個白白軟軟的小東西。
鄂東嬌頭次體會當母親,心中柔情萬種。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有了翻盤的機會。
只要有了翻盤的機會,那個女人遲早要成爲她的手下敗將。
從今天開始,她已經無須再忍。
“姨太太,您看,小小的像只貓兒呢。”離離也是個半大的孩子,逗小少爺像逗弟弟一樣親切。
“啪!”
離離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臉,驚駭不解地望着鄂東嬌。
“姨太太……我說錯什麼了嗎?”
“混賬!像什麼貓!是像少帥!”鄂東嬌聲色俱厲。
她抱着自己的孩子,眼神癡狂:“你看他的鼻子很挺,像少帥,他的眉毛是劍形的,也像少帥……”
她的喃喃,配着血色的背景,顯得詭異萬分。
一旁的林樹生皺眉望着,出於醫者負責任的態度,他開口提醒:“鄂姨太,您先休息吧,我還需要給孩子做一個新生兒的全面檢查。”
“不勞你了。我自己就是醫生。我的孩子很好。”鄂東嬌極爲冷淡地拒絕,手勢將孩子抱得更緊了一些。
“離離!送客!”
離離雖然剛剛捱了一巴掌,仍舊很忠心護主,恭敬地請林樹生離開。
林樹生一步三回頭,欲言又止。
“姨太太,恕我直言,接生的時候我發現……”
話說到一半,他整個人向後轟然倒塌。
滿臉的難以置信。
但很快,他像是欣然接受了這種結局。
僵硬的身體上,面部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要……小心。”這是林樹生最後的囑咐。
他死時看着半步之遙的門外,一隻貓兒的身影輕靈閃過。
畫面之詭譎,離離嚇得魂飛魄散。
“別叫!”鄂東嬌飛速地拔了一根銀針,扎住她的啞穴。
一切行雲流水,很難想象這是一個虛弱的產婦所爲。
或者說,她早有準備。
離離渾身發抖:“姨太太,林大夫冒着惹怒少帥的風險救你,他自知離死不遠,還囑咐您小心……”
“我知道!”鄂東嬌低頭哄着同樣受到驚嚇的孩兒,面上是慈愛無比的神情,說出的話卻如毒蛇吐信,“反正他忤逆少帥的命令,必然要死,我給他下的毒很舒服,你瞧,他還在笑呢,他死得很愉快。”
鄂東嬌認爲,她是在幫他解脫。
離離不寒而慄。
屋子裏,新生兒的啼哭雄渾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