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
厲堇元披着軍裝，染血的紗布包裹着精赤的上身，正在聆聽屬下們的彙報。
戰爭已經到了尾聲，北方軍閥的這次突擊以失敗告終，有了撤退的苗頭。
不過厲堇元方面也折損不少，這在以往極其罕見。
“沒想到這回狗軍閥弄到這麼多的新式武器，老子在戰場上險些就玩完了。”一個暴脾氣的師長沒了一隻手臂，罵罵咧咧，“不過爺始終是他爺爺，讓他們從哪來，滾回哪去。”
“這一次只是試火。”厲堇元聽罷戰況分析，沉聲道，“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救走雷炎，真正的主力部隊並沒有過來，更像是試試新武器的實力。”
接着，厲堇元把戰後的善後工作安排下去，還親自寫信去了南方，向政首提議加大對本土兵工廠的投入和革新。
安排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
郭節負責金城內部的事務，這時見其餘前線的士官散會離開，才進了厲堇元的房間。
裏間，厲堇元正在自行換藥。
他的胸膛處有個血窟窿，正是賀知知那夜射中的地方。
再偏一些，就是心臟。
厲堇元不知道這算賀知知的槍法好還是不好。
不過，她到底想不想殺自己都不太重要。
取出來的那顆與妻書的子彈就收在書桌的抽屜裏。
他本來早就把這條命許諾給她。
她什麼時候要，什麼方式要，都是她的自由。
“少帥！”郭節疾步走過去，將手裏的畫像展開。
厲堇元瞳孔一縮：“這是雷炎？他眼睛怎麼了？”
“不。”郭節道，“這是一個隱居在穆雅夢別館裏的女人，現在已經逃了。鄰居老太回憶了是上個月開始聽到別館的異常，我查了那段時期各個交通口的資料，發現穆雅夢利用穆父在市政府內分管交通的便利，曾經借閱和篡改過一本海外歸國郵輪旅客的名錄，刪除了一個叫Ying的女性旅客資料。”
厲堇元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這個女人和雷炎五官相似，而且單名叫Ying，已經清楚地指向了一個可能。
再加上，他曾經就懷疑過“雷亦瑩”的歸國身份，她對於賀真璋的遺作實在是過分的感興趣。
不過她很聰明地打消了他的懷疑。
現在看來，他當初的直覺沒有錯。
以前回國的“雷亦瑩”不是真正的雷家大小姐，現在這個從穆雅夢別館逃走的女人才是。
雷炎知道，那麼這可能是一起蓄意接近少帥的間諜案。
雷炎不知道，那麼僞裝的雷家大小姐則處於巨大的危機之中。
“應該是不知道。”厲堇元垂下眼簾思索片刻，“如果知道，雷炎那天在監獄裏，不會做自宮這麼激烈的事。可見他看重倫理。”
現在，他對賀知知叛逃的憤怒，已經完全演變成對她安危的擔心。
他擔心她的身份暴露，雷炎那個瘋子一廂情願爲她付出這麼多，愛之深則恨之切，當一個瘋狂的人陷入憤怒，其危險是無法估量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是雷亦瑩，那麼她又是誰？
她對賀真璋的遺作感興趣。
還處心積慮地找吳遊一家復仇。
並且對小戰神有天然的吸引力。
厲堇元心中的那個答案，彷彿一團熾熱的火焰，灼燒着他的五臟六腑。
“賀知知，真的是你嗎？”
他喃喃自問。
這時，門外響起人聲。
似一個女人，哀求着守門的衛兵讓自己進去。
郭節去門外查看情況。
“蘭姨娘？”郭節眉頭一皺，“這城外可比城內危險多了，您一個婦道人家跑來幹嘛？”
方蘭有重要的事求見厲堇元。
“今晚，厲隆海派了祕密的接頭人聯繫我，催促我趁着現在戰亂，抓緊把你收藏的那幅賀真璋作品偷出來。”方蘭老老實實地彙報。
這件事發生後，她不敢通過電話說，生怕有厲隆海的人監聽，所以冒險跑出城，親自傳消息。
“你怎麼來的？”厲堇元問。
“我偷偷開車來的，沒人相信我會開車，也不會跟蹤帥府出去的車。”方蘭怯怯地回。
她來金城後沒什麼事做，就找帥府的司機，學會了開車。
當然水平並不好，路上還撞樹了。
厲堇元很意外這個懦弱的生母膽子居然這樣大了。
以前遇見兵荒馬亂的情況，恐怕打死她都閉門不出，只會哭哭啼啼。
是賀知知改變了她。
“少帥，我應該怎麼應對厲隆海那邊？”方蘭不敢直呼厲堇元的名字，恭敬地問。
這件事提醒了厲堇元。
回到金城後，他竟一直沒有抽出時間去研究賀真璋的遺作到底有什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