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翌日去了警務署。
“請問贖人需要多少保證金?”她問,“不久前,所羅門舞廳送來了一男一女,我贖那個男的。”
她用雷炎給她的大額支票,將男人贖了出來。
男人姓許,名長順,長着一雙桃花眼,看着是個風流貴公子的模樣。
他本來已經做好準備要坐穿牢底,沒想到居然有人願意花大價錢贖他。
他的同伴已全部落網,贖他的人並沒什麼交情。
“你是……”他覺得眼前這個窮酸的長辮子小姑娘有些眼熟。
“我們在所羅門舞廳應該見過。”
阿燕一說,許長順就想起來,桃花眼放電:“哦,你就是那個常被索老闆罵的服務生!”
他以爲自己出入舞廳時英俊瀟灑的模樣被阿燕看上,就算明知他是個騙子還一往情深。
於是,他很上道地想要撫摸阿燕的臉龐,給點回饋。
沒想到阿燕往後一退,眼神很嫌惡:“我贖你出來,是想一起辦一件大事。”
她打聽過,許長順與女伴之前在各大舞廳釣魚上鉤,成功包裝成各種身份,投資客、銀行家、留學生、滿清遺少……
那個女人只是他的手下,所有騙局都是他想出來的。
上次在所羅門被抓,還是那個女的露了馬腳,連累他一起倒黴。
“哦?小姐想辦什麼大事?”許長順眯着眼,看出來這個阿燕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阿燕將自己的打算娓娓道來。
深夜的街頭,炭火的燒烤香伴着孜然味,勾得人食指大動。
“老闆,五十串烤腰子!”衛湮一副餓壞了的樣子。
憨厚的燒烤攤主給炭火扇着蒲扇,聽到這黃鸝兒般的聲音,皺眉道:“小姑娘,我家的烤腰子分量實在,你一個可吃不了那麼多。”
可是等眼前的煙霧散去,老頭兒看清楚衛湮人高馬大的樣子,衛湮還衝他拋了個媚眼,嚇得老頭兒頓時息聲。
坐在旁邊木桌邊的賀知知看得笑意盈盈。
每次衛湮的出場,都帶給她很多快樂。
如果以後有機會,她想介紹周意認識衛湮,一定能笑口常開,擺脫過去那些陰影。
“五十串都是我的啊,你要喫另點,我得好好補補。”衛湮一副累壞了的樣子。
“我在家熬的醒酒茶,護肝。”賀知知拿出來,給他倒一杯,知道他在本傑明那應該喝了不少酒。
“瑩妹是讓我‘小心肝’麼?”衛湮笑眯眯。
賀知知無語:“是養生。對了,怎麼約在這裏?要不要換個隱蔽點的地方?畢竟是重要的消息。”
“不用,我每晚不喫點大腰子,再來點白的,睡不着。”衛湮轉頭喊老頭兒攤主再給他整點高粱酒。
賀知知陪他喝。
衛湮邊嚼大腰子,邊把從本傑明那套來的情況說了個七七八八。
“賀真璋的女兒確實是關鍵人物。本傑明代表紐國提的要求是,只要北方軍閥政府幫忙找到這位賀小姐,紐國就會同意以後的合作。”
賀知知心裏驚濤駭浪,表面卻不顯:“是賀真璋犯了什麼事嗎?還是賀小姐犯了什麼事?竟然跨國追捕?”
衛湮搖頭:“應該不是犯事。我聽本傑明的意思,是把賀小姐請回去。地位很崇高的樣子。”
那之後,衛湮又開始耍嘴皮子開玩笑,賀知知卻沒什麼心思聽了。
在兩人旁邊,許長順戴着寬檐的帽子,桌上的酒菜直到放冷了,也沒有動過。
不一會,他起身結賬。
此時賀知知心不在焉,衛湮看着許長順的背影,嘴角一揚。
許長順回到一處弄堂深處的平房。
阿燕在屋裏翹首以盼地等着,一見他回來,急忙站起來:“怎麼樣?你已經驗證我說的了吧?這件事,你到底幹不幹?”
許長順還有些猶豫:“這次的騙局涉外……連當官的都沒幾個敢惹那些洋人。”
“我還當你有幾分本事,結果連這點膽子都沒有。”阿燕奚落着,站起來,“你不肯加入,我再找別人。只不過你別忘了,上回被抓,你全副身家都賠乾淨了,以後莫不是想喝西北風?”
許長順確實沒錢了。
他見阿燕一個女人都敢把心一橫,於是咬牙道:“行吧,反正富貴險中求!”
阿燕笑了。
這一夜,她夢見了鯉魚躍龍門,然後四海之內的魚羣都趕着來參拜她。
她是高高在上的龍公主,頭上戴着鑲滿珍珠和鑽石的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