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炎掏出來的是一張支票。
這張支票是打賞給厲堇元的，雷炎問：“昨晚的宴會，你是紐國人的翻譯，隨時跟在他的身邊，宴會途中，他把賀知知強行帶進過一間房，屋子裏發生了什麼？”
這件事是雷炎的心結。
他忘不了白日闖進她房間時，她肩頭的痕跡。
方纔賀知知攔他，雷炎還誤認爲她是怕自己知道真相，隱瞞下來是爲了減輕他的負罪感。
這令他更加想要知道昨晚宴會發生了什麼。
“安德魯先生喜酒，兩人只是品了不同年份的美酒。”厲堇元淡淡答。
雷炎卻不怎麼相信。
他一下子把厲堇元壓在牆上，惡狠狠地威脅：“你這條走狗，最好不要替你的洋人主子隱瞞骯髒的行徑！”
這一壓，雷炎便察覺有些不對。
這個翻譯穿着臃腫的長衫，可是壓在牆上的觸感卻是結實強壯的。
而且，他剛剛顯出一絲絲攻擊性，這個翻譯就反應很快地扼住了雷炎的手腕，指節彷彿有千鈞的力量。
這是個練家子。
翻譯的身上，竟然透着一股震人心魄的殺伐氣質。
“你的手上怎麼會有用槍的繭子！”雷炎面色一變，“你到底是誰！”
他死死盯着厲堇元的墨鏡，若非雙手被扼住，他已經掀開了。
“Comeback！（回來！）”
與此同時，餐桌上的安德魯扯着嗓子找翻譯。
“告辭！”厲堇元急匆匆地回去。
雷炎認真審視着他的身形，心中翻騰着驚濤駭浪。
真的可能是那個殺神嗎？
雷炎捫心自問，如果是他被賀知知開了一槍，還眼睜睜看着她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知道她被困後，他可能冒着生命危險來救她嗎？
雷炎以前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會。
可是經歷了北方首府的生活後，他發現承諾容易，行動不易。
他其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無私。
“在愛她這件事上，我和厲堇元之間的差距一定沒有那麼懸殊。”雷炎安慰自己，“我做不到原諒，他也一定做不到。”
再看着翻譯的背影，雷炎放棄了追上去驗證。
一回到外事賓館，豐閻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豐蘇明邀功，將紐國讓步的大好消息彙報給父親。
“我送你回房間。”雷炎看着賀知知，也看到走廊兩邊遍佈的崗哨，知她如同被囚禁的雀兒，住在插翅難飛的牢籠裏。
“你不用急着回家過除夕嗎？”賀知知問。
這話問得雷炎喉頭一塞。
還好“砰砰”的聲音緩解了沉默的氣氛。
是外面怒放的煙火，悠悠地升到夜空中，一朵比一朵絢爛地炸開。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是最佳的觀賞角度。
今夜原是闔家團圓的除夕。
雷炎想起那一年在金城，他帶她在海上看漫天的煙花，夜風很冷，他攏她在自己的懷裏，她看煙花，他看她。
海風送着她的髮絲到他臉頰上輕搔，這若有若無的碰觸，都足以令他幸福地記憶一輩子。
“新年快樂。”雷炎嘆息。
“新年快樂。”賀知知大大方方地抱了抱雷炎，“大哥，無論我是賀知知還是雷亦瑩，對你的希望從來沒有變過，我永遠希望你快樂。”
她的祝福很真誠。
漫天的煙花倒映在她的眼眸裏綻放，流光溢彩。
雷炎低頭凝視時，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是他自己親手破壞了這份美好。
“你……爲什麼不怪我？”雷炎顫顫地問。
他翻臉不認人，她卻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現過委屈。
賀知知擡起頭微笑着，想也沒想就回：“我很小就沒有了家，無論在舅舅家，還是後來到雷家，都是舉目無親，只有大哥當過我唯一的親人。”
雷炎愧疚更深，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告別。
“大哥！”賀知知怕雷炎多想，疾追上去想再勸他看開點，以前的事權當兩人扯平了，誰也不再欠誰。
但是她剛跑到樓梯口，就發現樓上的樓梯間有一對親吻的人影。方纔雷炎跑下樓，已將兩人驚動了，正飛快地分開。
男人朝樓上走了去。女人朝樓下走來，攔住了賀知知，竟然是平常跟着賀知知的那個女辦事員。
她嘴脣的膏體暈開，別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