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她未免也太難追了 >第 115 章 “年假”
    嚴林再次見到侯梓皓是在公安局的門口,至於上一次則是在7年前他母親張春燕的靈堂上。

    其實就算是7年前城市裏的人也沒有擺靈堂的習慣了,只是張春燕家在農村,由於她和嚴海的房子當時已經被強拆了,死後沒有歸處只能回到孃家,那喪事自然會按照農村的習俗來操辦。

    而實際上嚴林對於這段過往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因爲即便是7年前親歷那一切時他的狀態也很恍惚,總覺得父親的殘疾和母親的去世只是命運對他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那個夏天有些太過魔幻了,比他過往十八年經歷的一切貧窮和市儈還要更加魔幻。

    他跟着並不太熟悉的母親家的親戚們一起辦喪事,由於精神渙散甚至沒辦法在哭喪的時候流出眼淚,他的親戚們因此而在背後偷偷議論,說他這個連哭都哭不出來的孩子一點也不孝順,是從上輩子跟來報仇的,說不定他父母有今天都是被他克的。

    他只裝作聽不見,渾渾噩噩地在守靈的間隙從低矮的農村小房子裏走出來,一擡頭,在院子外看到了侯梓皓。

    那是6月底,一班剛剛結束畢業旅行不久,他剛剛得知他家發生的事,從機場離開後就匆忙來到了這個簡陋的靈堂。

    再次相對時一切都變了,他們都在一夕之間變成了大人,因此連彼此對視的目光都變得那麼沉重,不再像高三一起坐同桌時那麼輕鬆,也不像週五去網吧打遊戲時那麼快樂,大人的世界總有那麼多虧欠和負累,需要他們分別去承擔。

    “嚴林……”

    他在叫他的名字,可是卻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是想道歉嗎?那爲什麼不直接說“對不起”?難道因爲他自己也覺得那單薄的三個字不足以支撐一條人命外加一條腿嗎?

    後來發生了什麼?

    嚴林有點記不清了,他好像是打了他,狠狠地、充滿憎恨地、用盡渾身力量的一拳,把他打得倒在地上,讓他這位出身優渥又隱而不宣的老同學沾上農村泥地裏的污泥,而侯梓皓從始至終都沒有還手,儘管他有充分的力量使自己免於受到這樣的對待。

    以沉默的方式承受對方的憤怒和悲鳴。

    再見面就是7年後了。

    此時此刻,公安局門口。

    嚴林看到周樂琪和侯梓皓一起從出租車上走下來,兩人並肩的樣子總能很容易勾起他關於校園的回想,只是侯梓皓掛了彩,右手還吊着三角巾,錯落的時空好像突然拼接在了一起,讓他在恍惚間以爲他此刻受的傷是他在7年前留下的。

    目光對上,各自一愣,又各自別開。

    略微僵硬的氣氛。

    周樂琪默默看了兩人一眼,由於她還不知道7年前他們曾在事發後見過,因此對各自的狀態都沒有準確的把握,她只能暫且調節一下尷尬,主動跟嚴林說:“等很久了嗎?其實你不用來陪着我們,我們可以自己來報案的。”

    有個話頭就好辦了,嚴林終於得到了一個機會擺脫情緒的尷尬,他刻意不看侯梓皓,只看着周樂琪說:“還是報案的事情更重要,我就作爲你們的律師進去溝通,你先把事情給我描述一遍。”

    這當然很好,有律師協助事半功倍,周樂琪心裏更踏實了一些,開始跟嚴林簡要敘述事情的經過,他的思路很清晰,抓住重點問了幾個問題,隨即就掌握了情況。

    跟警察溝通的過程基本都是嚴林負責的,他實在是個很傑出的律師,邏輯縝密、言語清晰,同時也有穩定的心態和處理複雜情況的應變能力,周樂琪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做完筆錄後她就跟侯梓皓一起到局裏的小廳休息了,嚴林在進行後續的交涉。

    當時侯梓皓非常沉默,大概還沒從忽然見到故人的複雜情緒中掙脫出來,他坐在椅子上眼神有點空,看起來像在出神。

    周樂琪抿了抿嘴,有心想開解他兩句,可惜還沒開口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裴啓明”。

    侯梓皓也看見了,隨即立刻就回過了神,神情有點警惕,緊盯着周樂琪接電話。

    周樂琪也是忙昏了頭了,居然完全忘記了今天是週一、要上班的,她本來計劃昨天就要回北京,結果不幸被車禍的意外耽誤了,好傢伙她連假都沒請,直接曠工了。

    裴啓明打電話來就是問她在哪裏的,周樂琪非常尷尬,臉都紅了,一個勁兒向裴啓明道歉,對他解釋說自己還在外地,碰上一點小狀況被耽誤了,今天可能沒法回北京。

    他倒是個很開明的上司,在電話裏對她表示了諒解和關心,又問她碰上了什麼事兒,她當然不能如實說,就含糊地說是一點私事、不要緊,然後又厚着臉皮跟裴啓明說:“裴總,我……我最近能請個假嗎?我想把年假休了……”

    雖然她的年假的確還在,可是在項目期請假當然是很沒道理的,大家都忙得飛起,就她一個人跑去休息了,怎麼都說不過去。

    電話那頭的裴啓明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有些爲難,過了一陣才說:“也好,你前段時間忙得太狠了,休息幾天放鬆一下……不過你要休完整的五個工作日嗎?還是過兩天三就回來?”

    “我不確定,”周樂琪有些爲難地說,“我爭取儘快。”

    頓了頓又再次向裴啓明致歉:“對不起裴總,我耽誤工作進度了……”

    裴啓明怎麼會真的怪她?反而還安慰她呢,說:“別放在心上,公司這邊我來想辦法,你先把自己那邊的事處理好,有需要記得找我幫忙。”

    她答應了一聲,心裏非常感激,臉上自然就帶了一些笑容,結果掛電話的時候一偏頭就碰上了侯梓皓審視意味濃郁的目光。

    “是裴啓明?”他抱着手臂狀似不經意地問,“我對投行圈是不太熟,不過vp都這麼閒?還是他的活兒都讓其他人幹了?”

    表情像是不經意地隨口一問,可說出來的話卻夾槍帶棍。

    周樂琪才懶得理他,心裏還在責怪自己居然完全把工作拋在腦後了,而他看到她不理她心裏就更有意見了,又忍不住刷存在感,繼續說裴啓明的壞話:“我看你這同學真的有點問題,他是不是還在追你?混職場的也不知道避嫌,還想搞辦公室戀情?這是在耽誤你的前程,有點自私吧……”

    好像能持續評論一個小時。

    周樂琪無語,忍不住側過臉去瞪了他一眼,懟人:“你怎麼話那麼多?讓我安靜一會兒行嗎?”

    他訕訕地,被懟以後安靜了一會兒,但想來想去還是意難平,又在那兒嘀咕,說:“你永遠這樣,總是向着他說話,就是不向着我……”

    開始轉而抱怨她了。

    周樂琪翻個白眼,開麥:“他是我領導,我當然向着他,你跟我是什麼關係,我爲什麼要向着你?”

    他被她噎了一下,再次想起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現在她不是他女朋友,他的確是沒有什麼立場要求她對他偏袒的。

    可他就是氣不順,尤其忌諱她跟裴啓明扯上關係,此時還有點理直氣壯,說:“我承認我現在是沒有立場,也承認我們之間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的責任,可是這7年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也沒跟其他人搞過曖昧,你……”

    後面就是有怨氣的話了,他不願意把氣氛搞得太僵,就沒把話說到底。

    而周樂琪已經聽出他指責的意思,直接皺起了眉頭,語氣很不善地反問:“你什麼意思?我跟誰搞曖昧了?你談戀愛不負責任說話也不負責任嗎?”

    最後一句話真是扎心了,侯梓皓被噎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既很有理又很沒理,憋了好一陣才頗有些狼狽地別開了視線,聲音低了下去,說:“反正上次我去swd開會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就是還喜歡你,你們公司其他同事都看得出來,看你們的眼神都不對勁……”

    原來他還惦記着這件事。

    周樂琪心裏覺得有點好笑,同時又有一點點開心,大概她還是很喜歡看他表現出在乎她的樣子,這讓她再次找回了一點安全感,然而這不代表她會忍讓他,她還是不會對他很客氣的,甚至故意氣他:“那也挺好的,他跟我其實很合適,職業差不多,彼此的經歷也相互清楚,我媽也挺喜歡他的,現在我們都單身,試試也不是不行。”

    他:“………………”

    他理智上其實知道這話是她故意說來氣他的,她肯定不喜歡裴啓明,要不然這7年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可是聽了這話心底還是難免火燒火燎的難受,他實在忍不住,就說:“你們根本不合適,他……”

    還沒來得及闡述裴啓明有什麼缺點,周樂琪就直接懟了,說:“我看挺合適的,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他都沒有人間蒸發過,男朋友能做到這點不就封頂了嗎?挺多人做不到吧。”

    他:“………………”

    行了。

    他這輩子都別想繞過這個事兒了,到下輩子都是欠她的。

    侯梓皓沒話說了,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既有些小小的爭執,同時又有點好笑的溫馨,嚴林走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兩人之間異常的小波動,他有點無語,心想真是喫一百斤豆子不知道豆腥氣,這倆人無論是高考前還是現在都能那麼不合時宜地談戀愛,是公安局這環境不夠嚴肅還是怎麼的?

    他搖了搖頭,走過去打斷兩人之間獨特的小氣氛,嚴肅而刻板地說:“走吧,帶我去見見那個羅思雨。”

    作者有話要說:反派快跑!一中三巨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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