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以前爹也說過。”沈恆文眼神中更多的是絕望，不過他說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似乎是在講述跟他無關的故事。
可越是這樣，林曼就越是心疼得慌。之前在看這本小說的時候，在作者着墨描寫沈恆文的時候，她就會情不自禁的跟着書中，描述的神情做出同樣的動作來。
現在親眼看着沈恆文臉上那種令人無法描述，但又能夠直擊人內心的表情。她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夠像正常的孩子一樣，在這個本應該只發愁學習成績的年齡，放下那麼多沉重的包袱...
林曼面帶微笑的走向他，看着他那弱小的身軀，不由得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髮梢，安慰着：“小文...那只是那些人坑蒙拐騙的說辭而已，不用太在意的。”
“哥哥從來不會說是因爲我剋死娘，只要哥哥不這樣說，他們怎麼說我都不在乎...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沈恆文在感受到林曼的觸摸後，身形頓了頓，臉上的防備轉瞬即逝，擡起頭直視林曼的眼睛：“嫂子，你覺得是我剋死孃的嗎？”
他的眼裏全是期盼，目光直視着林曼，生怕錯過她的反應，也害怕她會猶豫。
“我之所以讓你繼續念初中，念高中，將來考大學。是想要你變得跟他們不一樣，沒有文化，沒有見識的人，纔會把封建迷信當成自己一事無成的藉口。”林曼說完便蹲下身子，隨手拿起一把魚腥草，舉到沈恆文面前，解釋着：“在你看來，它是一顆很平常的草對吧？”
“很難聞的草...”沈恆文對於山上的這些雜草並不陌生，念小學的時候，他放學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來山上割草，哪些草豬肯喫，哪些草豬不喫，他清楚地很。
“它不僅是草，還是一種中藥材。可以清熱解毒，上火，咽喉腫痛，便祕，甚至是痔瘡便血，它都可以解決。”林曼細數着魚腥草的功效，看到沈恆文眼中的好奇，便繼續說道：“科學家們提取它內部的一些成分，改變它的形態，卻能夠讓它的藥效發揮到極致...”
沈恆文的眼中似乎是升起了一道光亮，嫂子是用魚腥草來形容他吧。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命硬克親人，嫂子她說魚腥草有它的用處，也就代表他也有不爲人知的優點？
“但是，村子裏的所有人，都覺得它只是一棵草而已...”林曼見他眼底升起的求知慾，便知道孺子可教...
“所以，不要人云亦云，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就認爲什麼是對的。要用自己的辨識能力，也要懂得分清好與壞...”
“人云亦云...”沈恆文喃喃的重複這四個字，他認爲嫂子說的他好像聽懂了，卻又好像聽不懂，但是好有道理...
他突然想起以前哥哥還在的時候，經常會跟他說一些大道理。那個時候，他只會在一旁傻傻的鼓掌，他知道哥哥說的很對，卻接不上話...
“孩子，你還是好好讀書吧。”林曼看到他憨憨的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想要把反派板正，這條路道阻且長啊。
沈恆文看到林曼眼底的笑意，也知道她這是在打趣自己，便憋紅了一張臉:“唸書要花不少的錢...”
“你忘了我們有一萬塊錢的賠償款？”林曼覺得這纔是他最根本不想念書的原因，他是捨不得花錢吧？畢竟之前沈家人沒給他買過一根鉛筆……
提到賠償款，沈恆文臉上的害羞慢慢的消失，想起了死去的大哥沈恆燁，他一臉的心痛。
“如果你能用你大哥爲你留下的這筆錢，做一個他希望你能成爲的那種人，你大哥肯定會特別欣慰，以你爲榮的。”
林曼覺得恐怕現在只有提到沈恆燁，沈恆文這個心思重的小朋友，纔會聽一句勸好好的唸書吧？
“我大哥想讓我上大學，將來上醫校，去當軍醫。”
“你哥哥對你的希望很高，所以你才更不能讓他失望啊。”林曼邊走邊採摘着她心儀的植物，隨手裝進袋子裏。
沈恆文跟在她身後，見她採摘什麼，也就蹲下身子採摘着什麼。比葫蘆畫瓢，他倒是有模有樣的。
“嫂子，你剛剛說魚腥草可以治病，你是醫生嗎？我可以不念書，跟着你學醫嗎？”沈恆文看着她的動作，又想起她讓自己記錄送東西的那些鄉親們的病狀，怎麼想都覺得她是一名很有經驗的醫生。
要是能跟着嫂子學醫，他就不用去念書，也可以一直待在家裏替哥哥照顧嫂子，哪怕做些家務活也好...
“不是，我只是閒着沒事喜歡看本草綱目，所以對中藥比較瞭解。”林曼驚訝的瞧了瞧沈恆文的反應，她可是把沈恆燁亮了出來，這小傢伙還是不想去上學？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悅的皺了皺眉：“沈恆文，你死活不想去上學，是不是不相信我會留下來，怕我趁着你不在的時候跑了？”
“...”沈恆文嚥了咽口水，繼續低頭採摘着。
次奧...怪不得沈恆文會跟着自己來樹林裏，合着不是擔心她一個人勞累，是來監視她的？
看到沈恆文從大樹後走出來的時候，林曼的心頭是暖的。可現在她的太陽穴在凸凸的跳着...
她突然厲聲道：“暑假開學你去念初一，期中考試能考進前五名，我就留下來。你要是不上學，或者去了學校也不好好唸書，那我立馬走的遠遠的！”
敬酒不喫喫罰酒，利誘不行，那就威逼吧。
“嫂子，我去上學，我好好唸書考進前五名，你別走...”沈恆文愣在原地好久，開口說話時，似乎是紅着眼眶，滿臉的期盼。
“乖...”林曼哽咽了一句，露出了老母親般的笑容。
她突然覺得好有存在感...用沈恆燁的名號，都沒有辦法勸動沈恆文去念書，可沈恆文卻爲了讓自己留下，毫不猶豫的答應去念書並且考進前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