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咳——咳咳咳——”夜來,起風,霑臺坊榭的水霧漸生,阿音住了琴音,一手按下,古琴驟然轟響,伴隨着她咳嗽聲,聽起來刺耳至極。

    一旁侍立着的宮女互相對視,最後只是齊齊垂下眼眸,皆無動於衷。

    “都下去。”阿音掏出手帕,微微點了點脣角

    宮女們便齊齊行禮,依次退下。

    明月缺又圓,阿音起身,望着窗外的明月,眉頭成川,久久不能舒展。

    “咳咳。”喉間發癢,她按捺不下,又咳了數下才停罷,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燙,她不能招太醫,若是病死了倒也罷了,比死更可怕的是落在鄭昭手中生死不能,她很小心喫食,也絕不露破綻。

    她的手指輕輕點着窗臺,忽地一陣眩暈襲來,她猛地踉蹌一下,忙扶穩了身體,她心中一沉,似想起件事,便將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腕上,摸了許久的脈,阿音緩緩鬆開手,心口卻在卜卜跳動着。此刻,天地之間,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朦朧一片,眼前茫然不清,半點不能分明,而她幾乎連呼吸都不能。

    命運,何其的可悲!

    “篤篤篤——”傳來一陣的敲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素衣的聲音:“奴婢們回稟郡主似有恙,要不要本宮宣太醫來。”

    阿音猛地轉頭,雙手顫抖地幾乎不能把自己支撐,她急促地呼吸數下,才平復了心情,道:“不必。”

    素衣在門外又道:“郡主不必諱疾忌醫,若是小病不醫,釀成大病便不好了。”

    阿音怒道:“滾。”

    “吱呀——”一聲,素衣反而將門推開,她看着立在窗邊阿音,燈下的面容蒼白如紙,緩緩走來,道:“你不必慌張,奴婢都讓我打發了,我目前不會害你的。”

    阿音冷笑,“是鄭昭目前不會害我吧。”

    素衣低頭一笑,“今日,我聽到一個消息,本來算是一樁喜事,只是對於郡主來說,不知道算不算了。”

    阿音走回琴案旁坐下,道:“是麼。”

    素衣輕輕笑道:“聖德皇后故去之後,聖上甚爲厚待姜氏一族,爲扶持太子,封了毫無軍功的國舅姜黎伯做了建寧候不算,今日還爲姜氏尋了個好姻親,郡主不妨猜一猜,這位建寧候家的乘龍快婿是哪位?”

    阿音譏嘲般一笑:“若是姻親果然可靠,呂氏的江山也不會被駙馬國舅國丈們給禍害沒了。”

    素衣舉袖掩脣,笑道:“郡主真是心寬的很,我聽說這位姜小姐是聖德皇后的侄女,建寧候的掌上明珠,長得美麗動人,心性溫柔如水,世上男子,任是百鍊鋼,也怕繞指柔啊,不知道趙王這樣的英雄,會不會變成守妻奴呢?”

    阿音眼眸低垂,面上毫無動容之色,只是置於琴案下的手,在袖中緊緊地交握着,她道:“太子得此助力,可謂如虎添翼,真是可喜可賀,只是,對於陳夫人來說,這個卻不是什麼好消息了。”

    素衣面色微變,一瞬過後,她又揚起笑容,“那麼對於林貴妃來說,這個消息更壞一些。”

    阿音微微擡起眼,燈火瞳瞳,耀人眼目,她一笑:“那麼林貴妃的應對之策定要快些纔是,若是聖上的賜婚詔書頒下去了,可不好再做手腳了。”

    素衣看着阿音一臉笑容,眼眸如絲,在燈下尤其嫵媚,忽然有些失神,她自己微微皺了眉頭,隨後道:“不知道林貴妃如何才能使得此事不能成呢?”

    阿音忍下喉頭忽然涌起的一陣酸苦之意,依舊含笑道:“林貴妃的法子多得很,只是她一向心懷有些狹窄,想必還要宣泄些私怒,對她來說,最好的法子嘛,便是毀了這位可憐的姜小姐的名節,聖上自然不好再做這樁媒了。”

    她又看着素衣,輕輕笑道:“她若是這般行事,讓聖上知曉了,豈能不恨?”

    素衣深深地吸了口氣,看着阿音忽然冷笑道:“郡主的心腸真是歹毒,這對於郡主來說,是不是也在宣泄私怒呢?”

    阿音忽地站起,腳步微動便立在素衣面前,素衣一瞬變色,欲躲開,只是她身手有限,即刻被阿音制住,阿音的尖利的指甲如鐵爪般箍着她的咽喉,直到將她推到牆角,再緩緩收緊手勁。

    素衣登時氣息進出不能,滿臉漲紅。

    阿音冷笑道:“我沒有必要幫你,若是你再惹我不快,我弄死你了,鄭昭也不會把我如何。”

    “呃……呃……”素衣幾乎連呻吟都不能,雙目漸漸充血,手腳胡亂比劃幾下,在她快斷氣的時候,阿音猛地將她鬆開,素衣軟軟地跪坐在地。

    阿音居高臨下看着她,道:“不如我再給你個好建議,林貴妃算計明曄,你再賣個人情給他,可比你躲在後頭得到的好處多得多。”

    素衣靠在牆角許多才算喘勻了氣息,她緩緩地爬起來,再不看阿音一眼,踉踉蹌蹌地出門了。

    霑臺坊榭之中再無一人,阿音終於脫力一般跌坐在地,她索性就地一躺,望着畫着彩漆的天花板,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

    今日,謝國公家有宴,謝國公得鄭昭賜的前朝範國公主的宅院,亭臺樓榭,分外雅緻,時常借些名目宴請,今日是荷花宴,只因後園一湖滿池嬌紅。

    謝國公開國功臣,鄭昭器重之臣,賓客自是紛至沓來。

    謝家的小姐迎了一般年紀的小姐們,正在水邊的暗香亭中吟詩作對玩耍,不過十來歲的女孩子,都是一般的名門閨秀,先玩了傳花作詩的風雅之事,隨後又起了琴棋書畫的題目。

    其中有一位容色出衆的少女,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卻有了傾城的姿色,穿一身淺紫的紗衣,戴了金玉的鳳釵,一顰一笑,無不動人,此刻坐在水邊,正摘取了一支荷花,蹙眉之後,又提筆深思。

    一時,忽地又來一羣侍女簇擁着過來一名紅衣少女,看見這紫衣少女,歡喜道:“姜姐姐,你怎地在這裏?姐姐一向不出門,上次我在家請客,姐姐都只禮到人不到,果然還是謝姐姐的面子大。”

    姜玉睿忽地有些臉紅,只是低頭一笑,並不言語,一雙美目含情,半如春水半如花。

    一旁的謝小姐過來,攬着紅衣少女笑道:“並非是我的面子大,面子大的人呀……”她故意賣了個關子,紅衣少女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是誰啊?”

    姜玉睿霎時面紅耳赤,起身去推謝小姐,嬌嗔道:“你莫要說了,若不然我走。”

    “哈哈哈。”謝小姐嬌聲大笑,道:“可不是我不說哦,你們也都瞧見了,有人吶,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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