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闕說完這句話,轉頭就離開了。

    顧通是萬萬沒想到顧惜闕會用這種態度對他,氣急敗壞地喊道,“你給我站住!”

    但是顧惜闕完全無視了他,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了。

    一個從小就把自己的父親當做榜樣的人,到底要經歷多少的打擊纔會對自己的父親徹底失望呢?

    顧惜闕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勸過太多太多次了,但換來的只是變本加厲,他不想再勸了。

    顧惜闕是騎馬來的,也是騎馬走得,但來時是顧氏山莊的路,去時卻不是,他任由馬兒撒開蹄子,跑到哪裏算哪裏。

    可卻不知道是不是心之所向,他竟然走上了前往閒王府的路,並且還幾乎追上了閒王府的馬車,但他卻及時的勒住了繮繩,保持着跟那輛馬車不近不遠的距離。

    畢竟那馬車後面跟着的是桂岑的屍身,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參與這件事情,但是將桂岑逼死他的父親實在是出了一份不小的力,他實在是沒有臉上前。

    而馬車裏的齊慕殊和柳雲葭,雖然在外面表現的一副琴瑟和鳴的樣子,但是到了這兩個人獨處的時刻,卻是相對無言。

    尤其是這馬車裏沒了熟悉的龍涎香氣味之後,柳雲葭也做不到一秒入睡了,只能這麼煎熬着。

    而齊慕殊看起來是要比柳雲葭更侷促一點的,總是時不時地瞥柳雲葭一眼,柳雲葭當然也能感覺到,但她選擇了忽視,因爲演完剛纔那出“感情戲”之後她也是靈感枯竭了,甚至還有些馬後炮的覺得尷尬。

    雖然是真假參半,但她還是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脆弱撕開來給別人看呢。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齊慕殊似乎是在絞盡腦汁之後終於找到了話題,開口問柳雲葭,“你不是同我說,我的龍涎香有問題嗎?可是都過了這麼久了,你也沒告訴我到底有什麼問題。”

    柳雲葭太陽穴微微一跳,他怎麼想起這個事來了?齊慕殊身邊可是有紀朝之這樣的大牛在的,他能不知道勾魂的事情?

    柳雲葭當時派檀折去偷龍涎香,主要是因爲她自己被波及到了,她只是想確認一下這勾魂到底是齊慕殊拿來害她的,還是別人拿來害齊慕殊的。

    不過檀折被抓了,齊慕殊給她的那袋龍涎香完全沒有參考價值,所以到現在都沒能確認的了,但是柳雲葭一直以來都已經默認爲是齊慕殊拿來害他的了。

    畢竟他身邊有紀朝之啊,而且這勾魂聞多了是真的會變傻的,柳雲葭只聞了一兩次就開始迷糊了,這齊慕殊天天帶在身上卻還精明的跟只狐狸一樣,他能不知道?

    但是既然齊慕殊都已經開口問了,那還是需要給他一個說辭的,柳雲葭略加思索,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王爺真的不知道這龍涎香有什麼問題嗎?”

    “我該知道嗎?”齊慕殊衝着柳雲葭一挑眉,就像他以往做過無數次的那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雲葭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一次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但又說不上來。

    “嗯。”柳雲葭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我以爲王爺應該是知道的。”

    反正都已經走半明牌戰術了,柳雲葭索性把這張牌也攤開了打。

    齊慕殊倒也沒有否認,“我想先聽聽王妃知道的。”

    “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王爺的龍涎香裏有一種叫做勾魂的迷幻藥,長期吸入會導致人精神衰弱,甚至是癡傻。我也是因爲曾經有段時間一跟王爺在一起待久了就嗜睡,才發現這個問題的,爲了我的生命健康着想,我纔派檀折去偷王爺的龍涎香的。”柳雲葭實話實說,坦誠地不得了。

    齊慕殊聞言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直接笑出了聲,柳雲葭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他這是什麼反應?

    可沒想到齊慕殊笑着竟然從腰間掏出一個香囊來,他拿着那精緻的香囊垂到柳雲葭的眼前,突然正色道,“可就是這樣有問題的龍涎香,我貼身佩戴了五年。”

    這一下,輪到柳雲葭發懵了,他是萬萬沒想到齊慕殊竟然也會跟着坦誠起來,這反而把她整不會,眉毛飛揚了半天之後才問出一句,“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呀?”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齊慕殊用手上的香囊輕敲了一下柳雲葭的鼻子然後便直接鬆手了,見那香囊落到自己懷裏,柳雲葭下意識地去撿,不過就是一低頭的功夫,再擡頭齊慕殊竟然就已經湊到她跟前了,柳雲葭自然地往後仰,齊慕殊也沒阻攔他,只是很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此刻像是有微微細流在浮動,充滿着誘惑力,一不小心就會被吸進去。

    柳雲葭明明知道這樣不好,容易陷入被動地局勢,但卻就是移不開眼。

    齊慕殊用罕見的認真語氣對她說,“你一開始發現這龍涎香有問題的時候肯定是在想是不是我要防着你,害你,所以纔派檀折去偷。但後來你發現,或許這龍涎香是別人用來害我的。”

    “這樣的東西,我身邊還有很多,但我卻不能像你一樣,把他們弄個清楚明白,如果有危險就遠離,因爲這是皇上的賞賜,是無上的恩寵。”

    “柳雲葭,你不能怪我處處提防着你,因爲我就生活在這樣的壞境裏。你說,讓我們放過彼此,但不放過我們的,從來都不是彼此啊。”

    齊慕殊的話彷彿一道驚雷直接砸到柳雲葭的頭頂上,她從未想過,當渾身都包覆滿僞裝的齊慕殊開始認真坦誠的時候,是這麼的震撼人心。

    是啊,不放過他們的是權利。

    哥哥的中毒是一場兇狠地陰謀,誓要剷除安和侯府的兇狠陰謀。

    雖然這場婚姻的開始,是齊慕殊的包藏禍心,但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安和侯府有機會死裏逃生。

    他們兩個的開場是個巨大的錯誤,但是得到的結果從目前來看似乎還不賴呢。

    雖然他們之間有着太多的陰差陽錯,但從目前看來,卻又似乎有着共同的利益。

    柳雲葭深深地望着齊慕殊,然後將手中的香囊垂到兩個人之間,忽地笑了,“王爺,如果我倆一早就能像現在這樣的話,興許這段時間就不用那麼累了。”

    “怪我咯?”齊慕殊伸手握住那個香囊,也跟着笑起來。

    柳雲葭鬆了手,無辜地一聳肩,“怪他們咯!”

    “合作愉快。”齊慕殊忽然伸出一隻手來,這一次他沒有欠揍的搞直接襲擊,而是靜靜地等待。

    “合作愉快!”柳雲葭主動地握上那隻都已經不知道牽過了多少次的手了,但是這一次,掌心的溫度交融,卻是那麼的不一樣。

    馬車在閒王府的門前停下,齊慕殊率先跳了下去,然後伸手來接柳雲葭,望着懸停在空中的那隻大手,柳雲葭微微一笑,搭着它輕快地從馬車上跳下來。

    這感覺還不賴嘛!早知道成效如此顯著她早就打感情牌了,他們之間本來也就沒有什麼恩怨糾葛,像這樣強強聯手不好嗎?

    見兩個人從馬車上下來了,胡一達湊上來問,“王爺王妃,桂大夫應該安置在哪裏?”

    柳雲葭本來想說送到她的院子裏去的,但是想想現在桂岑已經有一具“屍體”了,似乎不太好,於是衝着齊慕殊眨巴了兩下眼睛。

    “先將桂大夫安置在後面的佛堂裏吧?等找到了合適的墓地,再將桂大夫下葬。”說着齊慕殊便召來人讓他們領路將桂岑送到佛堂,柳雲葭本來也要跟上的,可是不經意地一回頭,卻發現了不遠處的顧惜闕。

    柳雲葭皺了一下眉頭,輕輕地扯了一下齊慕殊的衣袖,然後用下巴指了指顧惜闕所在的位置。

    雖然和顧惜闕沒有什麼過多的交集,但是對他,齊慕殊那是相當沒什麼好感的,正打算讓柳雲葭不要理他,但是卻似乎被柳雲葭洞察了想法,只說了一句話,“今日宣室殿的時候我看見了顧通。”

    聞言齊慕殊輕嘆了一口氣,“便在這王府門口說兩句便罷了,不要忘了昨晚的事情。”

    “好的王爺。”柳雲葭滿口答應。

    等他們都進去了之後,柳雲葭才轉向顧惜闕所在的方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顧惜闕遠遠地糾結了很久,可還是沒能鼓起勇氣,本來都已經打算走了,卻突然看到柳雲葭的手勢,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不過去似乎就不太禮貌了。

    站在柳雲葭的面前,顧惜闕本來該有很多話要說的,但是此刻卻只覺得無地自容。

    最後還是柳雲葭先開的口,“看顧公子神色凝重,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我說啊?”

    顧惜闕往日的氣定神閒蕩然無存,整個人顯得很是侷促,微垂着眼瞼糾結了很久,最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匣子遞到柳雲葭的面前。

    “雖然現在已經遲了,並且遲了很多,但還是希望王妃能夠收下,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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