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臥在榻上,臉色難看的掃了一眼梳妝檯上的雙鸞銜壽果步搖金簪,聲音淡淡的開口道:“處理乾淨點。”

    鄭嬤嬤將老夫人換下來的衣裳掛起,恭敬的應道:

    “已經安排下去,戚嬤嬤親自盯着,不會有問題,不過那公子看着像是今年進京趕考的書生,明日就是開門之日,迎科樓無緣無故忽然少了個書生,大理寺定會介入。”

    科舉事關國運,同時也是給予文人最高的禮遇,但凡是進京趕考的書生,便會安排到迎科樓,考生只需用功努力不用顧慮身外之身,更多的也是爲了保護才子們的安全。

    每個住進迎科樓的考生都會登記入冊,每日都有專門的給他們安排膳食,少了誰,立馬便會知曉。

    鄭嬤嬤的擔憂也不無道理,若是讓大理寺插手,總歸是一件麻煩事。

    老夫人眸色暗沉,微微低思,片刻後目光擡起,看着搖曳的燭光,眼中有着歲月累積的果斷,語氣卻是漫不經心,彷彿不過一件小事而已:

    “讓小六扮成那賊人模樣,去迎科樓鬧上一鬧,從迎科樓被趕出,無臉回鄉見父老鄉親的大有人在。”

    “是。”鄭嬤嬤立即應下,“今晚的事可要壓上一壓?”

    老夫人冷哼一聲:“隨它去吧,左右不過是個下賤的東西,跟她生母一個德性。”

    頓了頓又道:“讓人將那書生的屋子搜個乾淨,也不知道那些個骯髒東西是不是真衝着雲珠來的,一個病弱的人都想着要去設計陷害,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胡姨娘的事情是永德侯的一個污點,不僅卡在侯爺和侯夫人心裏,老夫人也是嗤之以鼻,對她們娘三從未放在心上。

    鄭嬤嬤服侍着老夫人睡下後方出了院子招了小六前來。

    丑時末,一考生喝得醉醺醺的敲開了迎科樓的大門,逮着人就罵,最後竟還打起了架。

    考生被迎科樓的管事一潑水潑醒,然後卷着鋪蓋扔了出去。

    “我說魏小韋,明日就是秋闈之日,你竟還大半夜跑出去喝酒,喝得如此爛醉如泥,你是不想要前途了不成?”

    有一考生披着一件長衫看着全身凌亂的魏小韋,忍不住搖了搖頭。

    “平日裏就見他總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像是得了貴人賞識即將一步登天,如今……”

    “許是那貴人不要他,知道自己沒戲了,才縱酒消愁。”

    “走啦走啦,就這玩意兒平白污了我們的眼,天亮就要進考場了,咱們哪還有閒情管他的閒事。”

    呼啦啦的一羣人立即回了樓裏,誰也不願再瞧魏小韋一眼。

    被潑醒的魏小韋拉着管事的裙角,聲聲求饒道:“大人,小人知道錯了,小人再也不敢,求大人別將小人趕出去啊,求求大人了。”

    管事直接擡腳將魏小韋踹向一側,雙手抱拳朝着皇城方向楫了一禮,冷哼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身爲國家棟梁定當克己守禮纔是……唉,你好自爲之吧。”

    話落轉身,迎科樓的大門在魏小韋的眼前關上。

    魏小韋抱着自己的鋪蓋在迎科樓門口守到了卯時方晃晃悠悠的起身離去。

    夏末的清風吹過弄堂,獨留下一地的狼藉和一個漸行漸遠落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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