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81章 心煩意亂
    盛棣心裏有些煩亂,獨自慌忙上了汽車,他現在有專職司機,不用自己開車了。

    坐在厚實的真皮座椅裏,盛棣回想着那個女人一閃即逝的身影,想着想着,頭開始疼起來。

    她爲什麼要跟蹤?難道這是一種警告方式:向他暗示他們可以掌控一切?

    寧馨兒自己開車回去了,袁明珠堅持要送路鳴,結果一直送到了偵探所屋裏。

    “我今天不回去了。”袁明珠伸了個懶腰道。

    “嗯?什麼意思?”路鳴疑問地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意思,人家不是想你了嘛,想跟你住一個晚上。”明珠有些羞澀地嬌嗔道。

    “好啊,你睡牀上我睡沙發。”

    “不嘛,人家想要你抱着睡,不然太冷了睡不着。”

    路鳴笑了,他雖然出去喫飯了,可是壁爐裏的火一直沒有熄,屋子裏現在可是溫暖如春。

    “我們可是未婚夫妻,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

    “對啊,我們是未婚啊。”路鳴苦笑道。

    這也就是在上海,如果在老家,一旦訂了婚兩人是不許見面的。所以他們一旦回到湖州老家,就無法見面了,這也是他們都不想回老家的原因。

    “未婚怎麼了,不是還帶個妻字的嘛,讓那些老派規矩見鬼去吧,我就不聽他們的怎麼了。”袁明珠嬌嗔道。

    “好的,遵命,不聽他們的,聽大小姐的。”

    路鳴微微躬身行禮,逗得明珠哈哈笑起來。

    “你知道嗎?我剛纔忽然覺得,以後得看緊你一些了,可別讓那個燕小妞真得手了。”袁明珠坐在壁爐前烤着火說道。

    “怎麼可能,你現在真的不放心我了啊?”路鳴態度誠懇道。

    “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不放心她,我娘說了,男人都是偷嘴的貓兒,禁不住壞女人的誘惑。”明珠很正經地說道。

    “你放心吧,我是萬灰叢中過,片塵不沾身。”路鳴笑道。

    “得了吧,那也是我看得緊,不然那個杜鵑早就……與其被她們先得手,還不如我先下手爲強。”袁明珠撇嘴道。

    “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路鳴有些嚇着了。

    “當然是認真的,我有騙過你嗎?”袁明珠笑道。

    “看把你嚇的,我只是要跟你同牀,又不是要跟你圓房。”明珠哈哈大笑起來。

    “這,這有什麼區別嗎?”路鳴苦笑道。

    “當然有區別啊。”明珠說着說着也有些羞澀起來。

    她其實也不明白男女圓房是個什麼鬼,這些事向來是由家裏的長輩女人,在洞房花燭前一夜教會新娘的,男孩子也是一樣。

    不要說她不懂,就是路鳴也是懵懵懂懂的,不過那天跟燕小徽的經歷,讓他隱約有些開竅了。

    她今天也許是受了燕小徽的刺激,就是想跟路鳴躺在一張牀上睡覺。

    路鳴根本不敢脫衣服了,穿着厚厚的毛衣毛褲上牀了。

    明珠順勢鑽到他懷裏,路鳴只好有些僵硬地抱着她。

    其實兩人在這之前最親密的舉止也不過是抱抱,從來都沒有親過,更不要說躺在一張牀上了。

    袁明珠雖然如願被路鳴抱着,但也害怕他有進一步的動作,不過想到大不了回家成親,也就放開膽子了。

    第一次抱着女人躺在牀上,雖然是自己的未婚妻,路鳴卻也緊張得毫無睡意,更不敢亂動。不知不覺間,袁明珠有些發僵的身體柔軟起來,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路鳴低頭一看,她已經睡着了。

    袁明珠要的就是這個儀式感,得到了之後也就放鬆了,她今晚的酒也沒少喝,醉意加睡意,很快就睡着了。

    路鳴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輕手輕腳走到沙發那裏,躺了下來。

    世界是如此的安靜而美好,路鳴的心裏卻雜草叢生,百獸鳴叫。

    他現在反而有點羨慕安恭根了。對於安恭根和他的夥伴們來說,這個世界的色彩是簡單而分明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關鍵是目標明確,他們所有人只想一件事:趕走日本人,實現民族解放。

    他們所有人的身體和思想只朝着一個方向前進,只有前進,絕不後退,直到自己告別這個世界。

    而他現在呢,卻是猶豫不決的,他愛着袁明珠,也同情杜鵑,希望能給杜鵑勇氣獨自面對生活,其他的什麼也給不了。

    他對燕小徽並不反感,卻時常萌生利用她的念頭。

    自己的爹孃和燕鴻道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和袁明珠的娃娃親,是不是家裏刻意避開燕家的做法?

    盛慕儀失蹤快半年了,至今下落不明,盛有德的姿態又讓人疑竇叢生。

    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混飩不清,彷彿走進了迷宮,不僅找不到前面的出口,就連入口也忘了在哪裏。

    如果一定要找到方向,那就必須死死咬住日本人。從盛慕儀失蹤開始,日本人的影子無處不在,陰魂不散。

    本莊繁親自到上海來,使得事情一下子清晰了許多,日本人勢力在東北,眼睛卻瞄着整個中國,虎狼之心急不可待。

    他想到了弗蘭克老師,那灰色的眼珠裏藏着的智慧,真夠他學一輩子的。

    好吧,也該給老師寫第二份報告了,主題是現成的:本莊繁到上海約見鄭孝胥,和盛家產業繼承人盛棣發生了爭吵。

    安恭根呢,還是不提爲好,就讓他們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吧,能幫則幫,沒必要讓他們攪進中國的事情裏來。

    神思越飄越遠,路鳴在現實和夢境的交匯之間,看到自己在孤獨前行,頭頂一片灰暗,不知爲何,腳下卻有一道光亮。

    盛棣回到家後就被盛有德叫去了書房,也就是說,盛有德一直在等着他呢。

    盛棣不免心驚膽戰,前幾天他違背叔叔的意願去參加了本莊繁的歡迎宴會,叔叔很是惱火,大罵了他一頓,這幾天也一直不給他好臉色。

    “你又做什麼去了?”盛有德臉色陰沉地問道。

    “我是找路鳴兄弟去了,剛纔和他一起喝酒了,還有明珠丫頭。”盛棣小心翼翼道。

    “哦,你不要總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記住以後沒有我的允許,決不能再跟日本人來往,不管他們給出多大的價碼。跟他們做生意,那就是與虎謀皮。”盛有德嚴厲說道。

    “叔叔,咱們只是想要做生意賺錢,跟日本人做生意跟那些英美法的商人有什麼區別?”盛棣真不明白這個。

    “英美法的商人只想着賺錢,他們的政府想在中國得到的租界也都得到了,不會再有什麼狼子野心,可是日本人不同,他們不但是想要賺咱們的錢,還想得到咱們的土地。你沒看到朝鮮嗎?你看到了朝鮮就知道日本人想要對中國做什麼了。”盛有德厲聲道。

    “叔叔,我知道了。”盛棣有些戰戰兢兢道。

    盛有德一直很寵着他,很少有如此聲色俱厲的時候,這說明盛有德是真的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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