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就知道你能幹得不錯的。”
殷志勝不疼不癢地說,應栩桐卻道:“但還有件事想請殷總幫忙。”
“什麼事?”
“上次我跟您說這個項目想跟四組合作,何宣藝拒絕我了。”
“哈哈哈……”
應栩桐說得很直白,殷志勝也笑得很大聲,他還想自己沒有用武之地,沒想到應栩桐這就找上門了。
“他怎麼拒絕你的?”
殷志勝帶着點看熱鬧不嫌事大表情看着應栩桐,同時也想借機試探一下應栩桐跟何宣藝的關係到底處得有多深,應栩桐毫不忌諱地說:“他跟我說了以前和二組的矛盾,我聽了以後思考再三,覺得這的確不是我能化解得了的。”
“哦?”殷志勝略感意外,應栩桐好歹是紀錄片二組的新領導,何宣藝竟敢直接說出緣由,要麼何宣藝根本沒把應栩桐放在眼裏,要麼……要麼何宣藝跟應栩桐在短暫的相處時間內,結成了革命友誼,並且以真心相待,讓應栩桐小心二組那些牛鬼蛇神。
“這樣啊……”
殷志勝一時間得到的信息太多,又不敢確認哪一點是真的,點點頭打算給自己一點時間緩和,應栩桐接着說:“但是爲了片子拍攝着想,我還是不想放棄我的打算,所以我來找您……”
應栩桐說到這裏頓住,很難說他的停頓是因爲不好說出接下來的話,還是故意停下,讓殷志勝自己接話。不管哪點吧,殷志勝好像也不願爲難他了,順着他的意思說:“你想讓我出面說服何宣藝。”
“是。”應栩桐斬釘截鐵道。殷志勝既然是何宣藝最早的領導,又在何宣藝打算離職時強行留下他,那殷志勝總得有點辦法能勸得住何宣藝。
殷志勝也不繞圈子了,直接問:“那你覺得,四組是跟你們組合作的最佳人選嗎?”
“是。”
“呵。”
殷志勝笑了,在他看來,和應栩桐合作最好的團隊絕對不是紀錄片四組。殷志勝太瞭解何宣藝的性格了,何宣藝的拍攝風格也跟應栩桐相差十萬八千里,再加上何宣藝跟二組的過往,應栩桐這麼聰明的人,整個紀錄片中心找誰合作,都不應該找何宣藝。一開始應栩桐有這個提議,殷志勝只當他是上個月和四組相處,出於熟絡、有錢一起賺的心思拉上“老搭檔們”。殷志勝讓應栩桐自己去找何宣藝,也是料定對方會拒絕,但應栩桐還不依不饒地強行拉上四組,殷志勝着實好奇這其中的理由,他故意問:“你覺得他哪裏合適?”
殷志勝上一句說的是四組,而後一句的主語直接換成“他”,也就是直指何宣藝本人。應栩桐聽出了這其中的區別,毫無隱藏地說:“他需要一個得獎的片子,掛着他和二組所有人的名字,來證明他纔是導演,證明您留下他沒錯。”
“哈哈哈,你怎麼自信這個片子可以得獎?”
“嗯,我有這個信心。”
殷志勝狡黠一笑。應栩桐的確抓到了殷志勝的心思,何宣藝絕對不是最佳搭檔,但何宣藝成立四組以後,既沒賺到多少錢,也沒拍成什麼好片子,對殷志勝來說,何宣藝的四組,無法證明自己當初要死要活留下這個人的正確性。一整個二組不但在看何宣藝的笑話,也在看殷志勝的笑話。應栩桐既然這麼有自信,且不說他的自信是哪裏來的吧,殷志勝沒有理由不給他一個機會。
“行,我答應你了,我明天跟何宣藝聊聊。”
“謝謝殷總。”
應栩桐又說了一遍謝謝,起身要走時,殷志勝又道:“小應,你別忘了你最終答應我的,不是促成你跟何宣藝合作,而是這個片子拍出來,必須得是一部好片子。”
殷志勝說這話的語氣,有點提醒,又有點威脅的意思。應栩桐在四組這段時間,也算感受過殷志勝的行事風格,他雖然有果決、通達的一面,但也有商人那種無利不起早的特性,殷志勝選用應栩桐、留下何宣藝,歸其原因都是,這些人必須爲他好好幹活。
應栩桐點點頭說:“好。”
他這個好不光爲了自己,也爲了何宣藝。他得用這次拍攝,證明他跟何宣藝兩個人的價值。
【二】
第二天是週三,《新時代新青年》新增加的三集已經拍完兩集,何宣藝上午來公司導素材,順便粗剪第一集,剛好收到殷志勝的微信,讓他來辦公室談話。
何宣藝從四組的屋子出來,走向殷志勝辦公室的過程,也是走向二組開放工位的過程,但他知道今天應栩桐帶二組去外面和甲方爸爸開會,不在公司。
他敲敲殷志勝的屋門,裏面的人讓他進來,擡眼望見何宣藝,殷志勝調笑地說:“喲,怎麼了,年剛過完,爲什麼皺着眉頭?‘新青年’拍的怎麼樣啊?”
殷志勝用一種似調侃也非調侃,似關心也非關心的語氣。何宣藝沒什麼好臉色說:“還能拍的怎麼樣,就那樣吧。那個項目的製片人刁谷峯能有什麼創意?我現在也不過是你手底下的打工人罷了。”
“呵,何宣藝,你竟然能說出‘打工人‘這三個字?”殷志勝故意裝出非常驚訝的樣子,“看來這個年過得是讓你成長了啊,四組沒白建啊,我很欣慰啊。”
殷志勝雖然表情、語氣都很誇張,但話裏所指也是有所根據。以前何宣藝沒當過總導演,不對全組、對項目負責,現在他成爲總導演了,既要照顧片子質量,還要和甲方周旋、要考慮組員的想法。以前的何宣藝絕對不會說自己是“打工人”這種話,他一直自負地認爲自己是紀錄片導演,絕不妥協、絕不向社會低頭。
“知道找你來爲什麼事嗎?”
殷志勝笑着問了一句,纔開始正題,何宣藝道:“不知道。”
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殷志勝說:“小應是不是找過你,想讓你們組和二組一起合作拍攝。”
何宣藝略一思考,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應栩桐初八提過這件事後,兩人都忙於工作,白天見不到,晚上應栩桐也沒再提過。大年十五過完,紀錄片二組正式開工,想來是應栩桐合作的心意沒死,又來“求助”殷志勝了。何宣藝懷疑地問了一句:“你是早就知道這件事嗎?是你讓應栩桐這麼做的,還是他自己提議的?”
何宣藝這句話背後隱藏了一句,“好傢伙,別合着你倆都商量好了還故意來詢問我,把我當猴子耍呢”。殷志勝看出他的火氣,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你彆着急嘛。這主意一開始是小應提出來的,他先問了我,我說你直接去問宣藝吧,這事我不能先表態。我尊重你吧?”
“哦,你要是尊重我,現在又找我來幹嘛?我已經拒絕應栩桐了,我不會跟二組合作的。”
何宣藝態度很堅決,殷志勝明擺着要給應栩桐做說客,還一副“我站在你這邊”的樣子。
“我都說了你先別急。一提二組就跟提到你仇人似的,你到底是討厭二組、討厭歐陽訓、還是討厭烏亞哲?”
“我呵呵呵呵呵,這三個有什麼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