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該走了,本來他就不該在這裏滯留這麼久,沒錯,他這樣的人不該期望能過這麼平靜的生活。
柒故意來到這個島上,是爲了吸引潛伏在阿七身邊各種組織勢力的目光,讓那些人認爲阿七隻是一個跟自己長得很像的人,而不是玄武國的暗影刺客柒,再拿走阿七的刀和令牌,將阿七與聯盟的關係撇清。
這樣,阿七就可以作爲伍六七,作爲一個普通人,活下去,過簡單的日子,不要恢復什麼記憶。
又黑又髒、充滿血腥味的過去,他一個知道就好。
阿七放下酒瓶,用有些失焦的瞳孔看着柒,“你爲什麼要我那塊令牌?靚仔你自己不是也有一塊嗎?”
“唔使你識。(你不用知道。)”阿七那把千刃應當是被誰拿走了,可以暫且不用管,就是令牌,他必須帶走。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給!”阿七已經有點醉了,說話也帶着幾分孩子氣的固執。
首席刺客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如果是旁人,他會一刀殺掉,再搜查一番就好。偏偏對方是阿七,不能殺。
柒已經沒有勸說的耐心,乾脆直接動手,一隻手製住阿七,一隻手打算探進阿七的衣兜裏尋找。
阿七拼了老命地亂動,柒一錯手,沒有探進衣兜裏,而是伸進了白色衛衣裏,抓了一把軟綿綿的肚腩肉。
柒很少與人接觸,因爲不喜,尤其是肢體接觸。這溫潤軟和的觸感雖然不反感,卻令柒稍稍有些分神,這時阿七一記頭槌過來……
見柒中招了,阿七趕緊逃,可他還沒轉身,不小心踩中腳邊的酒瓶,一個趔趄,仰面摔倒在地。
“哇,好疼!”阿七揉了揉後腦勺,突然手的動作一僵,本能地感覺到什麼危險,略微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銳利的黑眸。
柒正居高臨下地看着阿七,背後是巨大的月亮,他背對着光,表情看不真切。
目光裏的幽深像是月光下安靜的海浪翻涌不息,連潮汐的聲音也緘默在那雙黑瞳裏。
阿七被他盯得發毛,手肘後撐着地面,連忙往後挪了一些,“你不要過來,我會喊的!”
柒彷彿沒有聽到阿七的話一樣,“令牌畀我。”
“我就是不給,你能把我怎麼樣?有種過來搶啊!”阿七還挑釁般地扮了一個鬼臉。
柒眉頭皺起,往前走了一步。
阿七果然真的扯起嗓子,大聲喊道:“救命!非禮了!”
柒臉色有點不好看,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心裏毛躁躁的。他左手一伸,捏住阿七嘴兩邊,試圖令阿七閉嘴。
這用力一捏讓阿七的臉頰鼓了起來,嘴也嘟了起來,很像簡筆裏吐泡泡的魚嘴。
阿七兩隻手攥緊柒的左手腕,使勁扯開,不遺餘力又口齒不清地大聲叫道:“布給……老只九四不給!(不給……老子就是不給!)”
從雞大保的視角看去,一個後仰地坐在地上,一個單膝虛跪地蹲着,柒的手還捏着阿七的……這個角度看不清楚,是捏着下巴嗎?
這個動作怎麼看怎麼霸道總裁,又想起上次那一幕,難不成是……雞大保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涼氣,雞翅裏夾着的枕頭吧嗒一聲掉在地上,“抱歉,打擾了!”
打擾了什麼鬼?柒和阿七同時愣了一下,看了看雞大保逃似的背影,然後面面相覷。
阿七表示很疑惑,“大包增麼了?(大保怎麼了?)”
不過雞大保這一打擾,他們倒是有點冷靜下來,柒先鬆了手,“唔好問,令牌我攞走喇。(不要問了,令牌我拿走了。)”
阿七一摸衣兜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柒已經拿走了兜裏的令牌。
柒站起來,轉身戴上了風帽,月下那抹身影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
阿七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靚仔,你是不是要走了?”
“唔。”柒應了一聲,一貫冷淡疏離的語氣。
阿七心裏空落落的,他說不出那種感受,有點酸澀,更有些鬱悶。
“爲什麼要走?你要去哪裏?”
柒沉默了,額前的頭髮稍稍遮住了眼,隱藏着眼中的情緒。
阿七也沒指望他開口,但心裏噎得難受。阿七第一次覺得,這人的沉默特別惡劣,叫他很不爽。
“不許走!”阿七一個猛撲,從背後抱住柒,雙手緊緊地圈住他的脖子,“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被什麼人追殺,我說罩你就罩着你!別自己偷偷擔負着一切,你以爲你這樣很帥嗎?”
心裏有瞬間的猶豫,柒的眼神有點冷了,看來他必須走了……因爲他有種預感,再這樣下去,他會走不了。
“放手!”
“不行!這招叫情比金堅七天鎖,要七天後才能解鎖,你就死心吧!”
什麼情比金堅七天鎖,還有這種招式?那張可以跑火車的嘴根本連半個標點符號也不能信,柒使勁掰阿七的手指,“放手!”
“你叫我放手,我就放手,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愛情有多堅強!”阿七疼得齜牙咧嘴,卻說着無厘頭的腦殘話,雙手也箍得更緊了。
“我再講一次,放手!”
對於最後的警告,阿七不爲所動。柒微微蹙眉,一個過肩摔將阿七甩出去。
阿七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住,他顧不上爬起來,急忙問道:“等等!靚……不是,柒,你還回來嗎?”
柒側過半張臉,面色沉靜,看不出一絲波瀾,他瞥了一眼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阿七,“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