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瞅見江放的身影,剛打算離開,池小米發現了他。
“你來幹什麼?”池小米表情很兇,又帶着防備。
陳千岸嚼着嘴裏的口香糖,尋思沒得罪這號人啊。這語氣彷彿他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我找江放。”
“我們老大不在,你找他什麼事情?”池小米和隊友們停下手頭的事情,眼神充滿了敵意。
他們都知道陳千岸第一名江放第二名,第一名找第二名除了炫耀能有什麼事情?
池小米很壯,大塊頭的肌肉,一看平時就沒少鍛鍊。
六個男人如臨大敵,像是要打架一樣,帶來一股濃郁的殺氣。
陳千岸人單影薄,明顯處於下風。但他不是來尋仇的啊?
陳千岸看着一屋子的人,口香糖塞到牙齒的一邊,掛上了純良無害的笑容:“有幾個舞蹈動作跳的不好,想讓他指導指導。”
他這個慌也不是隨意扯的,江放最近是大紅人,舞蹈老師走哪誇哪,“看看江放”聽的人耳朵都長繭了。
以後要是想說一個人舞跳的好,可以用“江放的幾分之幾”來比喻。
池小米對他的敵意未減分毫,冷漠地說:“你先走吧,我們老大來了我會跟他說這件事。”
陳千岸一口氣憋在胸口,無語又困惑,他真的沒得罪這號人啊!
這種程度的戒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湯小米怕他學他們組的動作!
池小米不是針對陳千岸,是他所有和江放有競爭關係的人都有敵意。
他現在的心態類似於毒唯,像比洗腦一樣感覺全世界都在害他的愛豆。
池小米初舞臺表現不佳,網上的人對他口誅筆伐,他的自信心被打擊沒了。第一次公演選曲,輪到他選時,想選的歌人都滿了,那時更有天塌下來的感覺,甚至想捲鋪蓋走人。
《Snow》不在他的考慮範圍,歌很燃但是跳起來難度係數太大,他能想象到網友們對他不自量力的再一次“批評”。
池小米明白這個道理,別人也自然清楚,有大熱選手在的歌曲,曝光率不用操心,但腳是站在懸崖邊的。要是表演的不好,鍵盤俠不會放過這一顆老鼠屎。
他忐忑地走到江放的隊伍前:“我可以選這一首嗎?”
江放對他這樣的差生並沒有嫌棄,語氣正常地說:“可以。”
江放給了普通的他一條活路。
陳千岸進練習室之前,把口香糖唾到一張紙上扔進垃圾桶。
耳邊猛然有一道哭聲,他豎起耳朵仔細聽,聲音又消失了。
誰知當他走了幾步,哭聲比剛纔聽到的還清晰,風聲還是有人真的在哭。
前面是樓梯的通道,陳千岸按捺不住好奇心,手緩慢地放在門上輕輕推動。
門和地板摩擦發出“吱呀”一聲,他看到臺階上坐了一個人,垂着腦袋,全身上下散發着哀傷。
藍色的訓練服,A班的。
陳千岸腦海裏做排除驗算,滑過一個個人名和眼前的人對比。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許從和聽到有人見人,擡起手背擦了擦眼淚,不想讓你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他的聲音帶着鼻音,眼睛周圍紅了一圈,留有被水浸透的痕跡。
陳千岸動了動脣,踩着臺階走上去,和他坐到了同一層:“有什麼好笑話的,誰沒個傷心的時候,發泄的出來就好了。”
許從和連點了好幾個頭,不停地吸着鼻子。
陳千岸思索一陣,小心翼翼地開口:“是因爲排名嗎?”
他聽說許從和的排名都不如B班的人高,大概三十多名。
許從和情緒穩定了些,搖晃了下腦袋說:“不是,這次排名比我想象的高多了,我以爲沒多少人給我投票。”
他仰頭看着天花板,彷彿在爲他的人生悲憫。
陳千岸下巴枕着胳膊:“那你因爲什麼哭啊?”
許從和冷冷嗤笑了一聲,眼睛水汪汪的:“我經紀人給我打電話了,我以爲他會恭喜我進A班或者說這次排名的事情,但是什麼都沒有,他只是讓我照顧好符卓。”
“這次參加選秀,公司沒人覺得我會成團,就連我的粉絲也不覺得我能成團。”
陳千岸悵然地嘆了一口氣,許從和的自卑在骨髓紮根,融入了每一滴血液。
但誰一開始不想做第一名?環境和周圍人的打壓會使一個人越沒越底氣。
陳千岸是樂觀主義派,負面情緒消化非常快,雖然常常被老爹罵沒心,他自己是活開心了。
他看着許從和無助的模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纔開始準備第一次公演,別難爲此刻的自己,讓他輕鬆一點,成團夜的煩惱留給以後的我們承擔,再說出道名單現在誰能百分之百確定。”
他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聲音陣陣迴盪在樓道,厚實的門擊碎掉一部分。
江放模模糊糊的聽到像是陳千岸在說話,他定住了腳步,扭過頭去看那扇門。
陳千岸溫柔地說:“無需質疑,只需堅定,只有你相信了自己,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外界的聲音你要篩選,大部分是偏見,不必在意。”
江放脣角微微勾起一抹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笑容,陳千岸是不是研讀了雞湯文學,盡喜歡說些道理,一幅“不聽我的話是要後悔一輩子”的語氣。
他擡腳準備走,聽到了另一個人聲音,眉梢無意識地挑了挑。
“你也被質疑過嗎?”
江放掀了掀眼皮,在他遲疑着要不要聽答案時,陳千岸說話了:“怎麼可能沒有啊!我剛開始演戲的時候年紀小,沒學過表演也沒演技那個概念,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怎麼做,但是導演不給適應的機會,演不出來邊罵邊威脅換人。但我很喜歡演戲,因爲賺到的錢我自己拿自己花,我爸就說我一點都不像他的兒子,滿身銅臭味。高一的時候胖了點,臉上長了青春痘,網上就說我演戲這條路斷了,童星裏面顏值墊底,評論裏罵我醜。”
他拍着臉蛋用得瑟的語氣說:“可你看我現在顏粉還不少,那些人判斷錯了,演員這一路我不僅可以走,還可以走得很好!所以你應該跳出被否定的世界,用你的方式征服你的人生。”
他的聲音清亮,找不出一絲怨恨和抱怨,就像說的是另外一個的故事。
許從和受到了鼓舞,微信着說:“嗯。”
許從和要在樓道再待一會,陳千岸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來,坐的姿勢保持的有點就,骨架都變得不太靈活了。
他慢吞吞打開樓門,一轉頭,視線撞進了江放的眼眸。
江放不疾不徐地說:“你找我?”
陳千岸眼珠子骨碌骨碌轉着,意識清醒了一半:“對,找你幫我看一看舞蹈。”
江放聲調淡淡的:“走吧。”
陳千岸視線和腳步追隨着他的背影,快走了幾步跟上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啊?”
江放噙着笑:“我耳朵沒聾。”
“?”
陳千岸的腦袋上空冒出一個問號小氣泡,江放是怎麼做到說了和沒說是一個效果,還要他猜測。
看他實在不明白,江放大發慈悲的多張了會嘴:“你說話的聲音很大,站在外面也能聽到。”
淦!陳千岸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多了一片紅。
他們找了一間空了的練習室。
江放站到一側,臉上是處事不驚的淡然,語氣嚴肅:“開始吧,你先跳一遍我看。”
陳千岸腦殼疼,他聯想到和陳爸說話帶來的恐懼。
《停留》這首歌說是一首調子傷感的情歌,分手的人掛念着前任,心裏始終放不下。
陳千岸作爲C位,角色是一個受過情傷的人,killingpart邊唱邊伸出手,想象着對面站着喜歡的人,臉上露出想碰又不能碰的糾結表情。
無實物表演,這對一個演員來說小巫見大巫,設置的障礙不夠。
直到他敲定落幕的動作,江放都沒看出任何需要他指點的地方:“需要我指導什麼,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