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旖旎頓時煙消雲散。
他給她的手纏上繃帶:“好了。”然後鬆手,不再碰到她。
陸女士很珍貴的租客不想理他,並朝他扔了一個生氣的眼神,眼神還是動圖:【非常生氣】GIF
景召把沾了血的手帕裝進了大衣的口袋裏,用繃帶擦了擦雨傘的傘尖,再丟進塑料袋裏,把袋口仔細綁好,以免裏面用過的消毒水漏出來。他推開門,下了車,把醫用垃圾扔掉,對代駕的司機先生說:“可以出發了。”
司機先生上了車。
景召站在外面遲疑了幾秒,繞過副駕駛,去了後座。
商領領往裏面坐一點,但沒有很多:“我可以開車呀,你怎麼叫代駕了?”
“不相信你的車技。”
“……”
陸女士很珍貴的租客又朝景召扔了一個生氣的眼神。
車開動了,直接走主幹道,上高速。
商領領那邊的窗戶開着,景召說:“把窗戶關上。”
她不理人。
“商領領。”
他總是連名帶姓地叫她,她搬來星悅豪庭這麼久,三十六計都使上了,連商這個姓氏都沒去掉,猴年馬月才能跟着他姓景啊。
商領領越想越挫敗。
“我在思考人生。”她在生氣。
“把窗戶關上。”
她認真地堅持了三秒:“……哦。”
窩在華城的這七年,果然養慫了她的骨,太不爭氣了,她恨自己。
她把頭扭開,最後的倔強就是不看景召。偏偏車窗都要跟她作對,景召的臉倒映在了上面,只有半個輪廓。
他笑了。
他很少笑的。
他目光看着前面,所以看不到商領領滾滾發燙的眼睛,在盯着車窗上的他。想把他鎖起來,天天笑給她看,只給她看。
又來了,這神經病一樣的念頭。
商領領給車窗開了一條縫,任一絲絲風鑽進來,讓她清醒清醒:“司機先生,開慢一點。”
司機先生已經開得很慢了。
景召問:“不舒服?”
“不是,你媽媽說,讓我們回去的時候車開慢點。”
他嗯了聲,對司機先生說:“麻煩了。”
司機先生反正就是很愛聽他說話,身心舒暢:“不麻煩。”
本來就不快的車開得更慢了。
車裏太安靜,商領領找了話題聊:“我今天去拍照了,周老師說我表現力很好,拍得很自然。”
景召嗯了聲,表示他在聽。
“她說很好看,但如果是黑白色會更有感覺。”
景召擅長膠片攝影,他獲獎的作品裏大部分都是傳統暗房裏沖印出來的黑白照片。
言外之意就很明顯。
商領領早就不打算藏她的司馬昭之心了:“她還說你玩膠片相機是圈裏玩得最好的。”
景召沒有否認。
“景召。”
景召話不多,但商領領叫他的時候,他會應:“嗯。”
景召沒有很快回答,車廂裏安靜了片刻。
“好。”
她又說:“風格我選。”
“好。”
“穿得少你也要拍。”
景召看了一眼主駕駛:“嗯。”
司機先生心無旁騖,眼觀鼻鼻觀心。
商領領討足了便宜,笑得合不攏小嘴:“你今天爲什麼這麼好說話?”
只是因爲喝了酒嗎?
要是他每天都這麼好說話就好了,那她肯定很快就能姓景了,或者給他灌酒,帶他去領證,或者把他泡在裝滿紅酒的浴缸裏,做盡壞事……
她腦子裏的想法越來越危險。
景召回她:“你今天話很多。”
她側着坐,朝向他那一邊:“因爲我心情好呀。”想按着他撒歡。
啊,她是多好哄的小魔頭啊!給一點點糖就能甜好久。
景召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前面的司機先生時不時瞄一眼後視鏡,正好瞄到後座的小姑娘投來的眼神。
怎麼回事,他後頸一涼。
司機先生挺直腰桿,假裝沒有偷瞄,認真開車。
商領領在偷瞄,肆無忌憚地。
“商領領。”
“在。”
景召都沒有睜眼:“不要一直盯着我。”
商領領再坐過去一點點,衣服壓着他的衣服,她不承認:“我沒有。”
她巴巴地湊過去,像個變態一樣,想聞一聞他的脖子。
景召睜開眼,跟她目光撞了個正着。
她摸摸鼻子,坐回去,把心裏的怪獸關回籠子裏,重新擺出老實本分的表情。
“還要很久纔到,你睡會兒。”
“哦。”
乖巧如她商仙女:“那我睡了。”
她閉上眼睛,去夢裏聞他。
有所思,有所想,有所夢,她見到了少年,見到了院子裏的胭脂花和向日葵,見到了爬了滿牆的錦屏藤。
“景召哥哥。”
她坐在鞦韆上,腳尖踮着地,裙襬隨着鞦韆晃動:“除了相機,你還有沒有很喜歡的東西?”
少年仰着頭,在拍太陽:“山川、河流、星辰、日出。”
還有他沒說出口的月亮。
“這些都買不到啊。”她從鞦韆上下來,“那我豈不是要送你一個世界?”
“你呢?”他轉身,讓她進了鏡頭,“除了紅寶石,還有沒有很喜歡的東西?”
她脫口而出:“你呀。”
“除了我。”
她想了想:“那就沒有了。”她伸手抱住他,仰着臉,笑得明豔,“喜歡你抱我、親我、跟我睡覺算嗎?”
少年沒她那麼直白露骨,目光不自然地移開:“不算。”
“我覺得算。”
她踮起腳,去吻她的少年。
相機掉在了地上。
陽光裏的少年乖乖地低着頭,叫她領領,叫她不要亂動,叫她手要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