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顧南西扮乖 >518:季攀夕林濃番外(下)
    季攀夕想到要做什麼瘋狂的事了。

    把她搶回來。

    出租車開出了街道,老舊的房屋徹底擋住了視線,他看不到林濃,心裏那些陰暗的念頭止不住地滋生、發酵。

    他不該來。

    不該飲鴆止渴。

    他打開車窗,用力地深呼吸,讓更多的氧氣灌進已經噁心腐爛掉的身體裏。

    這時,一個人影闖進了後視鏡。

    “停車!”

    司機師傅剎車踩得急,在地上劃出了長長的車轍印。

    季攀夕下了車。

    林濃站得遠,沒有再走近。

    他走過去,盯着她看,眼神灼熱。他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她開口。

    他問:“剛剛那個是你女兒?”

    林濃沒有回答,神情警惕。

    “幾歲了?”

    “你爲什麼會在這?”林濃比十年前還要冷漠。

    “我出獄了。”

    她聲調提高,滿眼的警覺和憤怒:“爲什麼來這?”

    原來十年的牢獄抵消不掉她的恨。

    他笑,眼角已經生出了細小的皺紋:“你覺得呢?”

    她不想猜,警告他:“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也不要出現在我家人面前,你如果再來破壞我的生活,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一定不讓你好過。”

    季攀夕在監獄裏接受過精神科的治療,因爲他有過四次自殺行爲。

    他跟醫生說,他不需要治療,他殺不死自己的,不然也不會四次都沒有得手,他心裏還抱着一絲對林濃的幻想,還不肯就這樣算了,所以每次想結束的時候,他因貪念而生出的自救本能會阻止他。

    能殺死他的大概只有林濃。

    “林濃。”

    他問她:“你過得好不好?”

    “你不出現我就很好。”

    林濃毅然地轉身,沿着原路,回她自己家裏去。

    她有她的家庭了,有丈夫、有女兒。

    算了。

    就這樣算了吧,搶不來,季攀夕心想,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他沒有幻想了,也不會有自救本能了,他要去做瘋狂的事了,最後一件瘋狂的事。

    *****

    林濃在小區門口碰到了周生。

    周生察覺到了她神色異常:“我剛剛看到你追出去,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

    兩人一起進了小區。

    周生家在三棟三樓,林濃在家三棟四樓。

    兩人剛到三樓,302的門打開了。圍着圍裙的婦人看了看周生空落落的手,有點不滿:“老公,我讓你買的醬油呢?”

    婦人是周生的妻子,蕭知荷。

    蕭知荷也是教師,和林濃是同事,也是好友。

    周生好脾氣地給妻子賠笑臉:“還沒買,現在去。”

    “真是墨跡。”蕭知荷用眼神把丈夫趕走,然後挽住林濃:“林濃,螃蟹要怎麼處理?直接上鍋蒸嗎?”

    蕭知荷是個很爽朗的性子,她知道周生和林濃以前是青梅竹馬,並不糾結過往的事。

    冉冉是周生和蕭知荷的女兒,今天是冉冉六歲生日,夫妻兩個特地請林濃到家裏喫飯。

    冉冉在做作業,又碰到不會的題了。

    “子君哥哥,這道題怎麼做?”

    冉冉口中的子君哥哥大概十來歲,生了一雙精緻好看的瑞鳳眼。

    *****

    林濃考慮了一個晚上,決定辭職、搬家。季攀夕已經知道她的住址了,她不想冒險。

    第二天晚上,她剛寫完辭職書,接到了母親林蘭薇打來的電話。

    “阿濃。”

    林蘭薇告訴她:“季攀夕死了。”

    手機滑落,掉在了地上。

    季攀夕自殺了,就在林濃父親車禍去世的那條路上。他沒有喝一滴酒,把車開進了江裏。

    這是他做的最後一件瘋狂的事。

    他沒有自救的本能了,所以這一次他關死了車窗,讓車沉到江底,死得很徹底。

    葬禮在殯儀館辦,沒有一個弔唁的賓客。監獄准許了季寥寥外出奔喪,葬禮上只有她一個家屬。

    她跪在地上,看着從身份證上摳下來的遺照,哭出了聲:“哥……”

    這個世上,只有她真的愛她哥哥。

    季修不愛她哥哥,所以放任他在紅燈區裏做野孩子。她生母也不愛她哥哥,所以幾次用刀子割破他的手,就爲了讓季修回心轉意,陸常悠也不愛他,只是把他當鞏固地位的工具,林濃更不愛他,不然他不會死在冰冷的江底。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這個失敗無能的妹妹愛他。

    “哥!”

    她一個人,哭得聲嘶力竭。

    終於,有人來了。

    她擡起頭,停止了哭泣:“你來做什麼?”

    唯一來弔唁的人竟然是林濃。

    “你居然還敢來?”

    林濃視線越過季寥寥,看着靈堂上的照片。

    季攀夕拍照的時候不愛笑。

    季寥寥衝上去,抓住林濃的衣領,瘋了似的大喊:“你現在滿意了嗎?”

    她歇斯底里:“十年牢獄,再加我哥一條命,夠不夠賠你?夠不夠賠你!”

    林濃任由她推搡,不反抗,不作聲。

    “你還我哥的命來——”

    季寥寥突然怔愣住。

    林濃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男孩。

    “子君。”

    林濃叫他子君。

    林濃說:“你去上一炷香。”

    子君走上前,點燃三根香,沒有作揖,直接插在了香爐裏,然後掉頭離開,走到林濃旁邊。

    季寥寥愣愣地鬆了手,指着子君,問林濃:“他是誰的孩子?”

    林濃沒有回答。

    “走吧。”

    子君跟着林濃走了。

    母子兩人從殯儀館出來,沒有叫車,沿着人行道一直走着。

    “媽媽。”

    林濃應了聲,走得更慢一些:“你想問什麼?”

    子君回頭,看了一眼殯儀館的方向,問得很含蓄:“是他對嗎?”

    “嗯。”

    他叫林子君,十歲,是林濃的兒子。

    林濃目前未婚。

    她從來沒和子君提過他的父親,子君也從來不問。子君其實什麼都知道,他雖然只有十歲,但早慧,很聰明,從外婆的隻言片語裏他能猜到所有的來龍去脈。

    “媽媽,都結束了。”

    “嗯,都結束了。”

    那一炷香不是原諒,是畫上句號。

    葬禮之後,一切都還在繼續,天還是那個天,地也還是那個地,活着的繼續活着,逝去的慢慢被遺忘。

    子君很像季攀夕,他很聰明,智商很高。但也不像季攀夕,他被愛,他明辨是非、知善惡、懂禮法,被林濃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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