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197章 金蟬脫殼移花接木
    “不是還有琅女在麼?”

    君娉婷看了看飄於花叢之中的另一個光點。

    那淺淡的光點若是在夜色之中,幾乎微弱的難以分辨,比之皓月遠遠不如,若與螢火相較也少了一絲生氣,是很尋常的不引人注意的光芒。

    但落在這黑暗無邊的靈府之中,落在血河之外的花叢簇擁下,便顯得尤爲可貴。

    秋意深是另一位可貴的魂靈,因此撇了撇嘴,嗤笑一聲道:

    “同她說上二三十句話,她就回上一個‘嗯’、‘哦’,太過敷衍,我傷心了。”

    君娉婷:“哦。”

    秋意深按了按暴起的青筋,心念三遍“我打不過”,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因他認識到自己如今的狀態,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於是身爲九霆宗天驕之子的傲氣被他忍辱吞了進去,極好脾氣道:“眼下我們可是已經離了胥夢澤了?”

    君娉婷點頭,看他想要說什麼。

    秋意深盯了她一會兒,麪皮子微微動了幾下。

    君娉婷心道怪哉,他倒還有難以啓齒的時刻。

    秋意深是個有羞恥心有道德的好青年,自然有赧然不得啓齒的時刻,只是他這羞恥心分外有限,心裏頭不好意思了片刻,便故作無事開了口。

    開頭是這樣說的:“從前,我離開九霆宗之時,有個紅顏知己。”

    君娉婷嘆一聲好,果真是蘊藉風流少年郎該乾的事兒,天之驕子,自當有紅顏相伴。

    只是他說的從前,那嬌麗的紅顏,如今已然成了枯骨罷。

    秋意深繼續道:“我那位紅顏,住在詡居山上的故人莊,你可有閒暇,替我去故人莊看一看她?”

    君娉婷:“說實話,沒有。”

    故人莊她未曾聽說過,但詡居山她卻去過,一來一回半日路程,她如今可沒這閒暇工夫。

    秋意深道:“你今日應當是有事,所以來見我,我想了想,你能夠找到我的事,要麼是因爲九霆宗,要麼是因胥夢澤,這兩樣除了我之外,少有人能夠助你。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語罷,他悠悠嘆一口氣。

    意有所指。

    君娉婷微笑:“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跟她討價還價,他真有勇氣。

    “你想要知道的事,強迫我所言,與我真心道出的,你猜猜哪個更有意思?”秋意深索性坐在了地上,兩隻手搭在一起,一臉無賴模樣兒。

    “要同我討價還價,也得看看你值不值得。”君娉婷自然也不願與他交惡,只是,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如果他給出的祕密足夠驚人,她自然可以爲他騰出一些寶貴的時間。

    “秋意深,你在胥夢澤那祭壇底下,不是常有人拋下祭品?那些祭品,可有說過是被什麼人帶到胥夢澤的?曾經得罪過什麼人?又是被什麼方式帶來的?”

    “你問的真有意思。”秋意深仰着頭,想了想,“曾經有個被拋下的男人,也曾經問過類似的問題,後來他死了。魂飛魄散。”

    “我還活得好好的。”

    “也是。”秋意深覺得她確實是個能耐人,對於這個能耐人,讓她幫忙去故人莊一趟,他也可以放心。

    “第一個問題,祭壇之中,每隔三十六日便會拋下一人,從未變更。”

    “豈不是說,淪爲祭品被拋下的人,已有數百餘人?”難怪,那祭壇之中,會有那麼多的屍骸。

    “那些人剛落下祭壇的時候,大多人便已經死了,能夠活命的只是少數。這少數中的人物,將我視作邪祟,惟願除之,避之不及。只有少數中的更少數,纔會與我交談幾句。”秋意深道,“而這少數的幾個人,都說自己被盯上之前,曾經遇見過黑白陰幡。”

    “黑白陰幡,有什麼來頭?”

    “或聚鬼魅,或逢邪祟,或者,極陰之地,容易出現黑白陰幡。”秋意深對於這東西瞭解頗深,“一般來說,陰幡有的招魂,有的驅邪,製作的方式不同、程序不同、上書的紋路不同,最終呈現的效果也截然不同。黑白陰幡是其中最爲邪異的一種,黑爲水患之陰邪,白爲火患之陰邪,兩相狹遇,必會招致禍端。而這黑白陰幡,也是可以人力製成的,只是,其中的種種鬼魅術法,非常人所能道哉。”

    “我怎麼覺得,你對這些非常熟悉。”

    “你想得沒錯,我對這些確實極爲熟悉,哪怕是九霆宗之中,也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些。”秋意深道,“其實,你若是能夠去到故人莊,自然也能瞭解得更加清楚。”

    “你那位紅顏知己?”

    “她是山上守陵人,從未離開詡居山,山上滿是陰幡,這世上沒人比她更瞭解。”

    “你就沒有想過,也許,她已經死了嗎?”君娉婷不得不點明這一點。

    秋意深沉默許久,道:“她福澤深遠,是個長壽之人。我只想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聽她一句話,便足夠了。”他閉上雙眼,像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緒。

    君娉婷靜靜的看着他,並未打擾他沉思。

    秋意深恢復平靜,繼續說道:“後面三個問題,可以說是同一個目的。便是爲了祭壇的幕後真兇。我說得沒錯吧?”

    “自然。”君娉婷道,“這是個危險人物,我豈能容易此人在昭國之中隱藏,爲禍蒼生?”

    “幕後之人我並不知曉,但曾經淪爲祭品的人,有兩個人同我說過一件特別的事情,他們都是修士,但是修爲不深,被人追殺隱姓埋名,以凡人的面貌出現在昭國王都之中,一路上躲躲藏藏,根本沒人認識他們。但是,那些使他們喪失抵抗能力,並他們抓住的人,卻清楚的知道他們的名姓。”

    “這說明那幕後之人有自己的勢力,並且有着極強的探查能力,能夠非常迅速的獲取情報。”君娉婷一邊聽着,一邊說出自己的分析。

    秋意深點點頭:“若僅僅只是這樣,你說的沒錯。但是其中有個信息卻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兩個人一個用的是自己的真實名姓,一個用的是化用的姓名,那些抓住他的人依舊說出的是化名。”

    “這能說明什麼?”

    “幕後之人,與朝廷有關。”

    君娉婷心頭一緊:“你爲何會這麼說?”

    “那人進入王都,唯一透露名姓的時刻,便是入城之時交出假路引的時刻。自那之後,他並未與任何人交流,躲躲藏藏,從未吐露自己的名字。”

    君娉婷聽完,沉思良久。

    王都的守城軍歸龍武衛所屬,龍武衛的首領名喚潘勤,這個潘勤,若她記得沒錯,從前便是麟王一手提拔上來的。

    當然,她也不能樁樁件件便對着麟王去想。

    先從潘勤此人查起,再待後事。

    君娉婷知曉此人,已經迫不及待準備動手。

    秋意深覷着她這蓬勃欲試的神情,眼皮子一跳,嘴脣動了動,道:“我覺得你還是小心爲好,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百年經營,自然不會像我想的那麼簡單。要設一個局,得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要不知多少心力,不知多少時間,但是要破壞一個局,有時候往往只是精巧的一點。”

    “你要毀了胥夢澤?”秋意深表情有些怪異。

    “不會做得這麼過分,我只是要毀了那幕後的魔頭。”

    秋意深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想要捶胸頓地的衝動,他一擡手,看着自己虛幻的手,纔想起來自己已經是個魂靈,倚靠外物才能苟延殘喘,心中不舒服的感覺愈發加重。

    他站了起來,看着靈府之中的長流與花叢,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背對着君娉婷道:“其實,你若是答應我去一趟故人莊,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最大的祕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不能分辨自己到底是希望她答應,亦或是不答應。

    這個祕密,他最初是不打算說出的。

    君娉婷問:“你不如先告訴我,這是什麼祕密。”

    她素來機靈狡猾,嘴上又是不饒人的,自然願意讓自己先佔據主動。

    誰料秋意深這一回出乎她的意料,並未接她的茬兒,反而道:“你若是不願意,便去做你的事吧。今後,我便如那魂靈一般,長眠於花叢罷了。”

    君娉婷心中不能拿定主意,一時覺得他是故意在釣她胃口,拿着什麼東西待價而沽,一時又覺得他並非是這種性情,他會這樣說,只是因爲這個大祕密他不願意說出口罷了。

    矛盾半晌,君娉婷開了口:“我可以答應你,幫你去故人莊一探。但是,時間不能保證。若我解決完最近這些破事,便會去往那裏。”

    秋意深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又有另一個人知曉這出悲劇。

    他道:“其實,我身死的地方,並非是真正的祭壇。”

    “你身死的地方,不就是那處屍骸冢?”君娉婷反問。

    “是的。”秋意深點頭。

    “我們不是已經破壞了祭壇。”

    “是的。”秋意深閉上眼睛,“破壞的是早已被捨棄的祭壇。”

    金蟬脫殼,移花接木,這樣的道理誰都懂,但是用在祭壇之上的,卻少之又少,誰又能夠想到,她親眼見到的祭壇,僅僅只是一個假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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