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散發着奇異香味的香是粑粑做的,按照老太婆的說法,男人就像狗,永遠改不了喫屎。
“對不起啊,沒能給你把魅德找回來。”南歌對朱廣臺相當愧疚。
“沒什麼。”朱廣臺反倒非常輕鬆,“活着的時候,我不信命,總覺得人定勝天,事在人爲,可死了,我反而覺得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定數。”
南歌想不出話來安慰他,只能笑笑。不過她是真心想笑的,因爲想起了那個老太婆。
老太婆和公園裏的大爺的臉重合,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呢?
自負、無知、狹隘、目光短淺、有着自己的小確幸。
南歌忽然一點都不覺得公園裏那個老頭說的話氣人了,他們本來就是那樣子的,就算到了別的地方,也能找一個看似名正言順的理由證明自己的優越。
這樣的人在這個地球上像螞蟻一樣多,生氣是生不過來的,南歌決定還是放自己一把吧。
她衝着躲在雲彩後面的香港揮揮手:再見了,香港。
回到寢室,屋裏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不是吧,新月還沒回來啊?”南歌納悶這姐們兒到底幹嘛去了。
“我幫你找到了!”
七爺破門而入,嚇了南歌一跳,“是你活了,還是我死了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這是出差來的。”
“微服私訪?”
朱廣臺不屑的冷哼,“哼,淨整那些沒用的,怎麼不趕緊讓我下去啊。”
“哎呦呦,你急什麼呀。”七爺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看看是不是你們家的族譜?”
朱廣臺都不知道他家還有那種玩意兒,拿起來翻看了半天。雖然識字不多,不過名字還是認得的。
雖然的確是他家的東西,不過······
他往桌子上一拍,“都已經死了,留着這個有什麼用!”
“別這麼說嘛。”七爺站起來,拍了拍朱廣臺的肩膀,“你妹妹啊,我已經幫你查到了,就是硃紅花。”
“啊?那她也太慘了吧!”南歌都覺得不能接受了。
七爺化名盧遠,身份是從另一所雙一流大學轉到南歌班裏的同學。系裏鋪位緊張,只好把他也安排在十四號樓,他一個人住在201房間。
“八爺呢?”
“總不能都跑出來吧,也得要留下一個人看家的。”七爺笑着說。
七爺行蹤神祕,課也有的上有的不上,多數時候就算在他的寢室裏等着也找不到他。
“看來真的是忙大事去了。”
南歌拽着忍不住來問魅德蹤影的朱廣臺往下走,邊走邊嘟囔。
魅德的事情,七爺始終沒有表過態。南歌以爲他進了校園就成了自己的好同學,以後每天都有人罩着了。
可惜想多了,七爺只是嘴巴調皮了些,正經是非常忙碌的。
倒是新月,像失蹤了一樣,連導員都說聯繫不上她。
南歌每天跟朱廣臺這個鬼朝夕相處,總對着空氣說話,真的看起來很奇怪。
一切好像結束了,又好像沒有結束。
朱廣臺自從知道魅德就是自己的親妹妹,臉上經常露出幾分惆悵。
“餓死了,走,喫飯去!”七爺不請自來,一進門就咋咋唬唬的。
餐廳,喫飯。
“哎呦,南歌,不是我說你啊,找着對象了,怎麼不跟哥哥說一聲啊。”
“什麼呀,你別胡說,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王亮這嗓門差點讓南歌當場去世。
七爺衝王亮笑笑,“你好,我叫盧遠,坐下一起喫吧。”
“新月還沒回來嗎?”王亮問。
“是啊,也不知道她幹什麼去了,導員都聯繫不上呢。”
盧遠喫飯的動作一頓,“導員都聯繫不上?”
這個插曲就這麼過去了,沒人注意,只有七爺覺得頭大,事情可真夠多的。
南歌吃了晚飯回到寢室,屋裏多了一個鬼,魅德端端正正的坐在牀邊上,看見朱廣臺淚流滿面的說:“哥哥!”
原來是七爺去了香港,砸了供桌,收了老婦,放了魅德。她說那些香裏都被下了蠱,男人聞到那股味道不自覺地就上去了。
老婦是這個行業裏的師太,只要供奉她,生意就會變好。還有晚上成羣結隊的人頭在大街上溜達,那是遛香。原理和晴天曬莊稼差不多,爲的是讓香成型,香味更濃郁。
南歌看見朱廣臺和魅德兄妹團聚,也覺得很高興,不過很快她就不那麼高興了。
“你什麼時候才能走啊?”
朱廣臺一個大老粗,從來不亂動她的東西,而這個魅德就不一樣了,她太愛美了,老是把南歌的化妝品隨便亂扔。
南歌已經一連好幾節課都因爲找不全工具,被老師罵了。所以她現在不太歡迎魅德住在自己的宿舍裏了。
“你不知道嗎?”魅德很喫驚,“七爺來這裏就是爲了做孤魂野鬼的安置點的。”
南歌恍然大悟,難怪這個七爺課也不去上,宿舍也不回來住,原來是把這裏當作鬼屋了。她真是敢怒不敢言。
“七爺說沒說新月什麼情況啊?”南歌問魅德。
魅德搖搖頭,說:“我跟七爺也就見過一次面。他把我送到這裏,隨口說,暫時就拿這裏當難民營好了。“
”他救你的時候是活人還是白無常的形象啊?”朱廣臺問。
“都不是,是一個斯文的香港青年的樣子,說是去爽的,然後不知道幹了什麼,一屋子裏的人都倒了,他就把供桌拆了,帶着我出來了。”
南歌還以爲得是什麼驚險刺激的場景呢,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就攻破了敵人的防守。
魅德這還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話匣子一打開,再關上就不容易了,“還有啊,他還說。”魅德清了清嗓子,模仿七爺的聲音說,“南歌也太笨了點,這麼簡單的事情,哪用得着費那麼大的勁兒!”
“哼。”南歌表示她不高興了,他還以爲七爺得誇獎她一番呢,至少得表揚一下吧。
魅德一拍腦門,“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七爺讓我跟你說,你得減肥了,要不然以後遇到危險跑都跑不及。不過女孩子太瘦也不好看,不要減太多,一百二三十斤就可以。”
南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真的是······她幹嘛非得遇到危險呢?
朱廣臺看着流露出小女孩形態的魅德,心生憐愛,回憶起小時候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場景。可惜魅德已經二世投胎,而父母也不知去向。
他被困在這裏,沒有時間觀念,忽然遇見舊人,竟真的應隔了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