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就在大理寺府衙半條街外的地方,一聲婦女的尖叫喚醒了四周的鄰居。

    那位婦女每天都是這條街上最早出門的了,她是府衙門口一家麪館的老闆娘。冬天天兒還黢黑時就要起牀爲開攤兒做準備了,因爲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上早工的農戶要來吃麪。

    因爲是盛夏時節,今天老闆娘出門時天還尚且矇矇亮。昨夜小兒子哭鬧直到二半夜,此時困的是連眼睛都睜不開就要出門了。走出家門沒兩步,就踩到了個軟綿綿的東西,只以爲是昨日哪個沒素質的馬車伕,把馬車牽過自己家門口卻沒有處理留下的糞便。

    婦人生氣壞了:“真是背,一大早就踩到了這麼個晦氣的東西。”,唸叨着,就要低頭看看鞋底。

    “啊~”,這是多麼一聲淒厲的慘叫,婦人看清了自己踩到了什麼之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驚恐的向後蹭。

    這哪裏是什麼糞便,分明是個人手。

    這一聲尖叫可把周圍所有早起要上攤兒的商戶們都喊起來了。

    漸漸的就有一羣人圍了過來本來還都是埋怨婦人一大早毀了他們清夢的,結果一靠近。看清了眼前這一幕的人都紛紛作嘔。

    “死人了,死人了,快去報官!”,終於有圍觀人羣意識到了要趕緊報官。可是時辰太早了,府衙裏並無人值班。

    直到街市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圍觀的人開始不受控制了,開始對着這一幕議論紛紛。

    這人的死狀實在是可怖,背朝後可見清晰的三個大口子,黑森森的。昨夜的雨一直下到現在還沒見停,血早就隨着雨水流乾了。婦人踩中的那隻手中攥着一個純白的手帕子。

    “你看這人,像不像老李頭家的小兒子?”,婦人和孩子纔看不了這一幕,現在還湊在跟前兒看的多半是些壯漢。

    “你咋知道?”

    “那不然怎麼死在咱們這個小巷子裏”,這個猜測倒是很合理。”

    “哎,還真是。老李頭那兒子不是好賭嗎?怕是仇殺!”,男人們也是愛嚼舌根子。

    “那這人手上怎麼還攥了個女人用的手帕子。”

    “那我怎麼知道?怕是在勾欄院兒裏快活的時候被仇家找到了。”

    “嘿嘿!”

    。。。。。。

    住在這小巷子裏大多都是粗人,出言不遜也都是經常的。周圍一圈兒也都是鄰居。聽了這兩個壯漢的對話也紛紛開始議論,彷彿這屍體就是老李頭的小兒子沒錯了。

    這是,只見一個老漢從後排人羣裏顫顫巍巍的擠進來。

    可不正是李老頭,李老頭做了四十年的屠夫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此時卻是隻走到屍體三步遠處不敢再上前了。他本來也是看看熱鬧,沒想到大家突然開始推測這是自己的兒子。

    想到自己兒子好賭,欠了一屁股債被人盯上了,不得已纔出門避難。已經兩年未歸家了。本來他就擔心兒子的死活,被鄰居們這麼一說,他竟然覺得這身高體態,還這是像。

    “老李頭,認屍呀!”,周圍人見老李都出來了就開始起鬨。這都是因爲老李從年輕開始就暴躁,總是得罪鄰居,人緣兒實在不好。

    老李見周圍的鄰居都開始起鬨,心又涼了半截,一時間是悲憤交加。他挪着不太靈便的手腳走到屍體面前,被雨水泡了一夜,屍體都已經發腫發白了。

    老李一咬牙,一閉眼,將屍體翻了個個兒。

    周圍一片譁然,細細簌簌的又在議論着什麼。

    老李閉着眼聽着周圍是這麼一個反應纔敢睜開眼。一看這人的臉,竟是仰天長笑一聲坐倒在雨水坑裏。

    “我說吧!怎麼可能是我兒子,老天爺不能這麼整我呀!哈哈!哈哈!”,老李頭這大悲大喜交替之間,竟然有一點兒瘋癲了。

    這人不是這個這個巷子裏的人。見人已經被翻過來了,一動不動,死透了。還有膽兒大的上前取了他手裏攥着的手帕子。

    這人看的這一下,就是李琅玕慌亂歸府的原因了。

    那人見是一封血書,就就更加興致盎然了,當街就讀出了血書的內容。沒讀到一半兒,官兵就來了,上前圍住了屍體。

    “誰是報案人?”

    身邊的百姓見官兵來了都紛紛噤聲。

    “誰第一個看見的?”,另一個小官兵又問了一遍。

    “老張家媳婦。”,人羣裏有人嘟囔道。

    “誰是老張家媳婦?出來!”,官兵氣勢十足,是寸步不讓。

    “老張家媳婦嚇暈了,在家裏躺着呢!”

    “躺着也拖走!”

    “把這裏所有碰過屍體的,還有你!”,帶頭的官兵一把拿過那個膽兒大的男子手裏的手帕子,指着他說:“證物也敢碰!帶走!”

    官兵一下子就圍剿了這一幫看客,紛紛都帶到了大理寺府衙關押了起來。

    也有掙扎的,大叫着:“你憑什麼抓我們!人又不是我們殺的!”

    “放開我!放開我!”

    “草菅人命了,有沒有王法呀!”

    可這一幕就是這個事件被推向**的導火線了。

    因爲剛剛那封血書之上正是控訴大理寺草菅人命,斷案時逼供虐殺其父,又派人追殺他的“事實”,那封血書寫的是聲淚俱下,字字誅心。

    從此開始,這件事兒就從那個小巷子裏開始擴張,誇大。傳到正陽門時,故事都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李琅玕聽到時就有預感,這一場落幕戲呀,可不就這麼開始了。

    “先生,那人沒走到大理寺門口就一命嗚呼了。”,男人手裏端了個銀質的酒杯,來回旋轉着杯身。

    “那封血書。。。。。。”

    “先生放心,事情的發展很是順利。”

    “嗯~,不錯。”

    南迦聽完心裏大受震撼,畢竟是個婦人,聽到那人死狀慘烈未免也有一些害怕。

    “那,那封血書?”,南迦深呼吸了幾口氣,儘量平靜心態。

    “還在大理寺府衙。可是那麼多人都親眼見了,應該是瞞不了了。”,豈止是瞞不了了,大理寺卿爲了調查兇殺案自然不能放了圍觀羣衆,畢竟他們是看見死亡第一現場的人,這個案件如此離奇,自然是一點兒線索也不能放過。

    可民衆們都已經知道了血書之上的控訴內容,而且傳的是越來越離奇。大家都已經自發聚在了府衙門口,要求大理寺放人。

    這在不明真相的民衆眼裏,確實很難不被理解爲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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