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越想越覺得這個孩子了不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琅玕看她的表情,五味陳雜的,回味無窮的。
“那我在想什麼,你說出來聽聽。”,有時候默契就是天生的,他們兩個人雖然一見面就莫名其妙做了夫妻,可短短一年裏,李琅玕已經修煉成了陸南迦心裏的蛔蟲。
“我只能告訴你,小禪比你還大上一歲半,不要老覺得他還是個孩子。”,李琅玕一直覺得南迦面對小禪時的表情有一種老母親對着兒子的欣慰。
也不知道這種“母愛”從何而起。
“真的嗎?小禪二十一了?看着真是不像。”,南迦真的驚呆了,一直以爲小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我騙你幹什麼!小禪比我小一歲半,你比小禪小一歲半,沒什麼問題呀!”。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小禪原來是哥哥?難以置信。
“爲什麼眼睛瞪得那麼大?難道是我看起來很老了?才讓你感覺小禪和我比看起來很小?”,李琅玕看南迦沉浸在震驚中也太久了吧。
南迦仔細端詳了李琅玕的臉。這兩個人雖然是血親,但是長相還是相差頗多的。李琅玕的五官英氣,這個皮膚應該是之前曬黑了,後來每天悶在屋子裏捂白的。李禪就不一樣了,五官明豔又不失柔和,是個天生笑眼,皮膚晶瑩剔透,宛如剛出生的嬰兒,目光深邃,還是有一些來自西域血統的點綴,真是錦上添花。
“別光看着不說話呀,所以結論是什麼?”
“你看着不老,但看着也不年輕了。”,說的這是什麼扎心的大實話。
“明明就是他的光頭比較顯年輕。我要是剃了光頭也一定看起來年紀很小。”
男人啊,好勝心驅使他們永遠不會認輸!
南迦和李琅玕今晚就住在了青龍寺裏,城郊的月亮確實是比城中的明亮。
“今晚的朱雀大街一定很熱鬧吧!”,南迦坐在山坡上,清晰能看見京都城內燈火通明,鑼鼓齊天的景象。
“我讓王嬤嬤帶紙鳶和飛絕上街玩兒了。”
“嗯。”,南迦知道紙鳶閒不住,已經託她給自己帶一盞兔子燈了。
“其實我沒有告訴你,明天是小禪的生日。”
“啊?你怎麼才告訴我呀!都沒準備一份像樣的生日禮物。”,南迦輕輕捶打了一下李琅玕的胸脯,以示不滿。
“沒事的,他不怎麼喜歡過生日。所以,要麻煩你給他煮一碗長壽麪了。”
第二天早上,三個人聚在一起簡單吃了一頓長壽麪,沒有多餘的祝福和儀式感。小禪只有這樣纔不會感到負擔。
臨走前,南迦還是忍不住送上了一句祝福:“生日快樂,小禪。”
小禪點頭,錯愕後微笑。
“難道你是忘記,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沒有。我記着呢。”,他的生日自己一直記得很清楚,因爲他會來。
李琅玕一行人前腳剛踏出青龍寺的大門,不到一刻鐘之內,青龍寺就迎來了下一批客人。
這個黑衣中年人每年都是今天來,也不見去佛堂禮拜,只找小禪一個人。
“小禪。”
這是父子倆一年裏唯一一次的見面,面對兒子,李瞻一直有一些誠惶誠恐的情緒在。禪,是他母親取的名字,在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之後,李瞻也無數次的想象過自己的孩子應該取個什麼樣的名字纔好。
後來,他們見面了,李瞻才覺得,他母親取得這個名字最爲合適不過了。
“殿下。”
李禪沒開口叫過他父親。既然入了佛門,就應該斬斷七情六慾,潛心修行纔是。聽起來多麼高尚的藉口。小禪不是個傻子,小時候自己向師傅問起爲什麼其他小孩兒都有父母,自己卻沒有時,師傅就只會搖着頭不說話。因爲出家人不打誑語。
後來,他又把這個人帶到了自己的屋子裏,李禪就有一種深切的預感,這是自己的父親。從眉眼中,小禪看到了說不清楚的憐惜。
可他不需要憐惜啊!
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從出生以來就會在青龍寺裏,爲什麼不能與父母相認,自己的母親又在哪裏。可這些疑問到現在都不重要了。
所以這個所謂一年見一次的儀式感對彼此來說可能只是個心理慰藉吧。小禪每次看他的眼睛時至少都能感受到,這世界上有一個人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如此緊密。
李瞻不知道小禪是怎麼想的,爲何會對自己如此疏離,再多的準備和熱情到了這裏都會被澆一盆涼水。
每年他見過小禪之後,留下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小禪開頭的這句稱呼:“殿下。”
他永遠就是這麼一個不夠合格的父親了。
“小禪,我們下棋?”
“好。”
李瞻自從發現兒子唯一的愛好就是下棋後就找師傅潛心苦練棋藝,只有這樣父子倆一下午的時光纔不會被尷尬填充的滿滿當當。
“小禪,今年可有交到新朋友?”,兒子不擅長交際這件事一度讓李瞻非常着急,也考慮過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先天不足,焦心的跑去找住持。
“住持。你說小禪不說話,是不是身體上有什麼問題?”
“哈哈哈!並不是的,他就是這樣,習慣就好了。這孩子不說話,但是會把你的好都記在心裏。”
新朋友?
小禪習慣執白子。自己一個人下棋習慣了,有人插話就會影響他的思緒。
新朋友,有吧,陸南迦就算是一個吧。
“有。”
“交到新朋友了?那就好,那就好。”,對於李禪這麼多年只和李琅玕親近這件事,李瞻心裏很是不舒服,畢竟。。。。。。要是沒有他,小禪也不會有這樣坎坷的身世。雖然,他已經暗中調查過,確定李琅玕對李禪甚是親厚,沒做過什麼傷害他的事兒,可還是過不了心裏那一道坎兒。
想開口相勸,以什麼立場開口呢?
這話,好像怎麼說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