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前的,是喧鬧的,宏大的,卻又整整齊齊的滅靈祭。

    衆人帶着百鬼的面具,聚集在薨星宮前的咒術師們都注視着最前面的帶着紅色鬼剎面具的女性。

    她——是咒術界之神。

    衆人簇擁她,供養她,崇拜她,也盲目的信仰她。

    “這就是咒術界。”

    女性帶着面具,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和我說話。

    “哪怕救了所有人,也得不到所有人的感謝。”

    “我的存在是爲了平衡,我有能力改變一切,但終歸什麼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需要我活着。”

    “我討厭詛咒,但其實也不是非常討厭,就像我討厭咒術師、非術師但卻也不是非常討厭一樣。”

    “夕竹,你是世界爲我選擇的鎖,但也不是唯一的鎖。”

    “……拜託了。”女性說,“未來,請殺死我。”

    ……

    聽到這樣話語的我是怎樣的心情呢?

    有些哀傷,有些迷茫,更多的是不理解,她——是咒術界的神啊。

    高傲的,蔑視衆生的,任何人在她的眼裏應該都是一樣的。

    但是,

    神明在哭泣。

    /

    千幸雨,她是個矛盾的人,我不理解她對我的縱容,那種無論你想幹什麼我都會爲你辦到的縱容。

    那不是愛,

    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我,她也在把自己當成了誰。

    我不理解,所以便問了,因爲我知道,她會回答我的。

    “您在把我看成了誰?”

    “……”

    女性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撫摸着我的臉,脣角,最後停留在了我的眼角。

    她彷彿嘆息般的說,“我……在把你看做曾經的我。”

    “您把您自己看做了誰?”

    “……”

    女性又一次沉默了。

    這一次,她抱住了我,緊緊的,又溫柔的抱住了我,彷彿是在吸取着什麼。

    “我在將自己,當做了我曾經的愛人,”

    她在喟嘆,在懷念,在絕望,在哭泣。

    “夕竹。”

    她叫了我的“名字”。

    “神明”的聲音平靜而冷淡,我卻從中聽出了哭腔與顫抖,“我在嘗試“愛”上你,我在帶上“項圈”,我在製造“絕對的弱點”,我在爲那些想殺死我的人尋找“破綻”,我在——尋死啊。”

    我……不理解。

    “您在傷心。”

    她確定了我說的話,“我在傷心。”

    這一次,我沉默了。

    “神明”,在哭泣。

    :

    斬殺咒靈的女性是被咒靈簇擁着的。

    她和我一樣,能嘗道咒靈的味道。

    “很噁心。”

    說着咒靈很噁心的話,她的眼睛中卻依然只有淡漠。

    “但是已經習慣了。”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習慣!!!

    很多時候!很多時候我都在想!爲什麼我的術式會是這樣的詛咒!

    “你在怨恨嗎?根本沒有必要。”女性冷淡的說。

    ……

    女性彷彿永遠是這樣,無論任何事物,哪怕是人都無法入她的眼,永遠是這麼冷漠。

    我不理解她,就像我不理解她的尋死一樣,但是我知道,我想了解這個人了。

    我想了解這個傷痕累累的“神明”。

    “您習慣的不是咒靈的味道,而是不幸。”

    “……我並非是不幸的。”女性否認了。

    “這個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我所失去的微不足道。”

    “所以才說,您習慣的是不幸。”

    “……”

    她終是默認了,說“終有一天會結束的。”

    “神明”,在哭泣。

    :

    “您今年要去暗犬家嗎?”

    身着黑色和服的女性神情淡漠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家主。

    彷彿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對方眼中的嘆息我是看到了的。

    “暗犬家,是什麼?”

    我這樣問,她便毫不猶豫的將視線移向了我,輕聲向我解釋,“我養的狗。”

    “……詳細的說。”

    她想了想,又找了個詞,“信徒?狂信徒?

    最後乾脆詳細的說了起來,“我賦予他們術式,而他們則信仰我,又或者說,他們信仰我,我便賦予他們術式。”

    女性的神情冷漠而厭倦,那不是針對我的,也不是針對那個青年家主

    “信仰,是詛咒。”

    “神明”,在哭泣。

    :

    夕竹他總能讓我想到一個人,

    羂索。

    還是人類的羂索。

    我說過他是我的恩賜來着?

    羂索他是個怎樣的人呢?唔,人類時候的他可是非常可愛的。

    最喜歡的事就是抱着我,親吻我的手指尖,他總是愛着我的,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我。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過曾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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