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魔刃的視線,卻赤裸裸的盯着月華,脣瓣緊抿,垂在兩側的拳頭緊握,臉色難看得很。
月華卻一眼都不看他。
顏倉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眼中染了幾分笑意,若是魔刃能將月華拿下,那也是他的助力,挺好的。
只是月華這傲嬌的程度,怕是比師尊還要難搞上幾分。
顏倉溟移開視線,幾千年了,除了殺人,魔刃還從來不會幹別的,如今若有了點情愫,那也挺好。
樹暖苦澀的笑笑,仰頭看向旬離二人,道了句:“情若能自控,誰願意走這條路?”
旬離微微一愣,就連顏倉溟都忍不住皺眉。
月華也不免心中感嘆。
是啊,情這東西,碰不得啊。
“相知相愛,乃此生幸事。可人這一生,總得有遺憾不是?在下無力保全自身清白,也無力再等石朔回來。也知石朔乃無情之人,只是總心有不甘…”
樹暖眼中的淚瞬間就落下。
月華見不得一個大男人哭哭唧唧,立馬就化爲青煙,溜進了旬離的儲物袋。
他纔不要經歷各位的愛恨情仇,他要喫喝玩樂,每天沒事幫主人打打怪,再睡睡覺,就好啦。
魔刃的拳頭捏了再捏,很想開口讓旬離鬆一下口,讓他也進去。
可此時,不合時宜,他也只能忍耐。
“若石朔能夠回來,樹暖也算此生無憾,還請倆位仙人能夠高擡貴手,幫幫他。”樹暖匍匐在地,卑微的求着旬離二人。
顏倉溟的眼神卻是落在旬離身上,師尊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如今父王閉關,魔界最位高權重的人是顏倉溟。
石朔哪怕回來,在他的掌控下,也絕對翻不起任何風浪。
“我若救了石朔,你可願回到邢家,從此同石朔再無瓜葛?”旬離嗓音依舊清冷,可眉眼間到底是有幾分不忍。
顏倉溟微微嘆息,他的師尊,總是這般善良。
這邢府姐妹二人,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師尊這是想,讓樹暖看看身邊的人。
一味的執着於石朔,最後受傷的人只會是樹暖。
何況石朔若是再繼續寄生在樹暖身上,那麼不出兩月,樹暖的陽氣定會耗盡,也就該去冥界報到了。
“我願意。”樹暖哽咽着,說出了三個字。
這一刻,他心痛不已。
眉間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魚鱗反射出的磷光落在顏倉溟眼中。
微微詫異之下,顏倉溟斂下目光。
這是石朔想自己從他身體裏出來了。
最後一刻了,石朔,你也想後悔嗎?
可是…晚了!
顏倉溟頃刻伸出手掌,掌心冒起一股濃濃的黑煙,瞬間就將樹暖整個人包裹。
強烈的魔氣傳遍整個女兒鄉。
附近的修仙者,紛紛出動,朝着顏倉溟在的方向而來。
很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樹暖被折磨得昏厥了過去,渾身被汗水浸溼,整個人如同從水中被撈起來一般,臉色蒼白。
只見他眉頭緊鎖,整個人哆哆嗦嗦的,彷彿深陷夢魘。
顏倉溟看向掌心五彩斑斕的魚鱗,想也沒想,就遞給了旬離。
他說過,他只聽旬離的話。
顏倉溟微微詫異:“師尊…”
“既作惡多端,便不必存活於世。”旬離收回手,看向躺在地上的樹暖。
“走吧,今後如何,只能看樹暖的造化了。”旬離伸手,牽住顏倉溟的手腕,便帶着他往樹林深處走去。
對於旬離的做法,魔刃也有些詫異。
在魔刃眼中,旬離仙人一直都是溫柔又善良的,他以爲既有旬離仙人在,石朔定然會活下來。
不曾想…
殺了石朔本體,竟毫不手軟。
石朔雖然還會重生,但這也是百年,乃是千年之後了。
眼看着旬離二人越走越遠,魔刃連忙追了上去。
邢曉瑤二人到的時候,樹暖已經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神志不清。
邢曉琳急得不行,也顧不了樹暖爲何會躺在這裏,匆匆忙忙的將樹暖背在背上,就騎上馬一路疾馳,奔回了邢府。
而邢曉瑤卻看着那條看不到盡頭的小道,這裏就這一條路,她若去追,應當是能追到月華的吧。
那個頭一個叫她“瑤姐姐”的青衣少年。
管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上前一步,恭敬詢問:“家主,可要派人前去攔截?”
邢曉瑤收回視線,那張精緻的五官上多了幾分愁容,但卻也坦蕩:“不必,別看那小鬼個頭矮矮的,可卻精明着呢。他若真對我有意,又怎會帶走樹暖。想必,想喝酒是假,拐跑樹暖是真。”
管家再次詢問:“可要追究原因?”
邢曉瑤搖搖頭:“不必了。樹暖如今平安,對曉琳來說,已是天賜之福。邢府,纔是最重要的。”
兒女情長什麼的,她邢曉瑤也不需要。
再次看了那條小道一眼,邢曉瑤收回視線,邁開腿,朝着來時的方向而去。
月華,想來你非凡人。
若不然,怎能祛除樹暖身上的髒東西呢?
心中有隱晦酸澀的感覺逐漸蔓延,她若還是十八歲那個意氣風發的女郎,想必無論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麼,她第一眼就看中的人,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得到。
可她二十有五,是邢家上下百餘口當家人。
在這個骯髒的年代,她若有了弱點,無疑隨時會被推入深淵。
趁着這份感情未深,她邢曉瑤一定會用絕對清醒的理智來壓制。
她的餘生,只會奉獻給家族。
月華,僅一面,此後不知你會在我心中常駐幾年。
魔刃一臉悶悶不樂的跟在旬離二人身後,顏倉溟心中有幾分難以言說的沉重感。
他從前也不是什麼個好人。
師尊會不會有朝一日,也對他…
“石朔與你,不同。你不必心憂…”旬離無奈的停下腳步,側頭看向這位皺眉深思的小徒弟。
一句話,瞬間讓顏倉溟破防。
連忙委委屈屈的展開雙臂,道:“師尊剛纔的模樣好凶,弟子好怕怕,需要抱抱才能緩解…”
魔刃嘴角忍不住抽動,默默背過了身,心想:好不要臉好不要臉!真的好不要臉!
旬離有些好笑,又來這套?
不過…
旬離還是向前一步,眼中盛滿笑意,環住了顏倉溟精瘦的腰身,嗓音柔和如風:“爲師何時不讓着你?你怕什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