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恰似呢喃。

    星瀾並沒有指名道姓是誰,懷音卻很清楚。

    雖然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但她卻能看出來,在面對阿槐的時候,星瀾總是很愧疚。

    孃親到底做了什麼。

    懷音不得而知。

    但她更清楚阿槐的個性,那是個心軟的孩子。

    無論是對虞歸,還是對自己。

    哪怕當初那樣仇恨自己,也會擔憂自己的安慰。

    對於孃親,無論如何,也會心軟吧!

    但總歸原諒或者不原諒,都是阿槐該決定的事情,懷音並不能替她做任何選擇。

    於是只緊緊握住了星瀾的手,“你只要親口問了阿槐,便會有回答。”

    “阿槐......”神女眼神有些迷茫地重複着這個名字,遲疑道,“這是她的名字嗎?”

    懷音點了點頭。

    星瀾看到她肯定的瞬間有些失魂落魄。

    雖然是被拋棄的孩子,但星瀾在生下第一個女兒的時候,曾爲她取名爲星槐。

    讓她即使離開,也能有一個體面的名字。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那活下來的孩子毅然決然地拋棄了姓氏。

    關於她的姓氏。

    那個孩子,現在叫阿槐。

    看着星瀾垂下了頭,懷音也不明白爲什麼,更沒來得及多問,便被星瀾勉強笑着送走了。

    懷音離開之後,星瀾臉上的笑容便黯淡了下來。

    她倚在門上,有些愣愣地望着星空。

    當然星瀾也想過去找阿槐,但又怕那孩子冷眼指責她,質問當初爲什麼會拋棄。

    她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切的理由聽起來似乎都像是藉口。

    星瀾不想欺騙自己的孩子,於是便陷入了糾結和遲疑中。

    萬籟俱靜的時候,不只一個人無眠。?

    或許是心有靈犀,星瀾胡亂穿行、又或許是刻意,正好便走到了阿槐的房門口。

    對上那孩子有些澄澈的雙眼,原本已經想好的話,卻似乎無法宣之於口。

    良久,只聽到女人輕嘆了一聲,有些弱弱喚道,“阿槐......”

    那被她叫住的小傢伙歪了歪頭,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看她,讓星瀾有些難過。

    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門裏面有人在問,“是誰啊?”

    那是一個年輕的聲音,溫潤如玉。

    隨着這聲音響起,從門裏走出來了一個身着玄衣的少年。

    星瀾記得這個男孩子,他一直跟在自己女兒的身邊,彷彿一個保護神。

    他做到了曾經自己沒有做到的事情。

    對於這樣的人,星瀾自然不吝於表達自己的善意。

    “你好?”

    女人溫和地笑着,眉梢眼角都帶着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和藹極了。

    虞歸卻有些愣神,隨即感到了一絲畏懼。

    上一個讓他有如此感覺的是,還是神尊君故。

    那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

    他憑藉一雙慧眼,看不透、也猜不透的神明。

    眼前的女人,居然也給了虞歸這樣的感覺。

    如今的神只,竟是這樣廉價,遍地都是了嗎?

    虞歸緊緊皺着眉頭,只覺有些苦澀。

    從前仗着一雙慧眼如炬,他能看見過去未來,便覺得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今才知道,和絕大多數人比起來,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

    可憐而弱小。

    這個認知也讓虞歸瞬間警惕了起來,收起了一些無端的心浮氣躁。

    “不知您來此,是找何人?”

    再次面對星瀾的時候,虞歸不自覺用上了尊稱,有些恭敬道。

    而一旁的阿槐,看見這一幕,卻忍不住緊緊皺起了眉,她一把將虞歸拉到了自己身後,頗有些庇護的味道。

    星瀾看見她這動作,無奈道,“我不會做什麼的,你別這樣。”

    阿槐防賊一樣的態度,到底讓她有些難過。

    但對於阿槐而言,這個拋棄了自己的女人,又哪裏來得可信度?

    何況她面對虞歸的時候,還不自覺用上了威壓欺負人。

    這當然讓阿槐更加不屑和憤怒了。

    “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我不想再看見你!”

    小姑娘的態度有些冰冷,又有些惡劣。

    虞歸見慣了阿槐這副模樣,倒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擔憂。

    他不知道星瀾和阿槐是什麼關係,生怕小丫頭不諳世事得罪了她。

    連神只都尊重的人,若非必要,虞歸是真的不想與之產生什麼矛盾,徒添煩惱。

    只是阿槐素來倔強得很。

    她的決定一旦做出,那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只見小丫頭宛如小狼一般,對着那女人張牙舞爪了一番後,拉着虞歸衝回房間。

    被小丫頭拉着,虞歸下意識便回頭看去,正好看見女人有些失落的模樣。

    月色迷濛,那女人的背影蕭瑟,在月光中幾乎定格成爲了一幅畫。

    直到阿槐冷冷哼了一聲,才拉回了他的思緒。

    對上小丫頭有些審視的雙眼,虞歸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掩飾住了自己的不自然。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

    阿槐向來直接,對上虞歸當然也是如此。

    他們相伴的日子不短了,少年當然知道面前這小丫頭的脾氣,記仇的很。

    自然不敢說是,於是求生欲極強地瘋狂搖頭。

    阿槐看着他的模樣,默默轉過了頭,也不解釋。

    被拋棄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

    她根本不願意再提。

    哪怕是對着最親近的虞歸。

    她不知道自己說出口會遭到怎樣的對待,虞歸會不會覺得她是多失敗,纔會被親生母親拋棄。

    即使根本沒這個可能,阿槐也會忍不住擔憂和自卑。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虞歸總能看到那女人經常路過阿槐和他的住所。

    有些小心翼翼。

    每每撞上了小傢伙都會討好的笑。

    可阿槐卻從沒給過什麼好臉色。

    即便是女人親手送來的一些東西,隔天虞歸都能看到一些粉碎的殘渣。

    就很兇殘。

    他從沒見過阿槐這個樣子。

    小姑娘明明是個極善良的孩子,雖然表面冰冷、生人勿近,但從不會這樣決絕地對待任何人。

    上一個被這麼惡劣對待的,好像還是懷音小長老。

    但懷音可沒這麼討好過小傢伙。

    而且兩個人的關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又經歷了什麼,莫名便和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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