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也懶得再去管這件事。
宜興中學規定學生每週一到週五必須穿校服，江厭從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從高一發校服的那天起，他除了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嫌棄的說了句“夠他媽醜”以外，再碰它就是前幾天籃球賽給顧念擋褲子的時候了。
江厭打開衣櫃，那件顧念洗過的校服外套被他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櫃正中間。
下面是顧念拿着用來裝校服的牛皮紙袋。
江厭拿出來校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宜興中學的校服是黑白相間的，校服被洗的很乾淨，衣領處還有淡淡的洗衣液的聞到，應該是薰衣草味，和顧念身上的味道很像。
江厭又拿着校服比劃了一會兒，剛打算穿上，猛的想起來他跟人約了放學以後在酒吧打一架。
江厭眼前重現酒吧裏烏煙瘴氣酒味和煙味混合的難聞氣味。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江厭重新把校服闆闆正正的掛好搭進衣櫃裏。
到底是捨不得穿。
眼看着第二節課就快要過去，江厭才穿着黑色衛衣不緊不慢的走到教室。
他剛到座位上還沒來得及坐下，前面講課的英語老師擡起頭，看見他這樣懶懶散散的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直接劈了半塊粉筆頭扔過去。
沒砸中江厭，粉筆頭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旁邊正熟睡的陸懷舟頭上。
陸懷舟：“......”
英語老師氣急敗壞：“江厭！這都幾點了你怎麼纔來！真當學校是你家啊！”
江厭“哦”了一聲，沒有絲毫歉意的說了句：“睡過了。”
江厭是不學習，壞也是真的壞，但他至少有點素質，還沒有不懂事到公然跟人民教師對抗的地步。
他是沒想對抗，但還是把英語老師氣的半死，“你，你給我出去，你不想上課別人還想上課呢！給我站到走廊上去！”
江厭沒說話，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擡腳就要往外走。
站就站吧，他又不是沒被罰站過。
高中這三年江厭被罰站的次數快比得上英語老師給他們班上課的次數了。
後來有一次江厭正罰站着，隔壁班磨磨蹭蹭的走出來一個女孩，班裏班主任還吹鬍子瞪眼睛的說着什麼，看樣子也是被罰站的。
女孩走了兩步到江厭面前，從口袋裏拿出一封情書直接扔到江厭腳邊，然後一溜煙的跑沒了影。
江厭只覺得頭疼。
後來那姑娘還說早就想給了但一直不敢，江厭脾氣實在算不上好，她寧可被班主任臭罵一頓被叫出去罰站，能和江厭單獨相處上兩秒，也不敢在哪個課間過去跟他表白。
她怕被冷哭。
就爲這事，陸懷舟不止笑了他一次。
江厭還沒走兩步，下課鈴聲像是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就在這時候不緊不慢的響起。
江厭聳了聳肩，面上一副無辜的表情直接坐到了座位上。
已經下課了英語老師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最後一排的江厭，然後抱着書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陸懷舟被那一個粉筆頭打的迷糊，這會兒剛反應過來，打趣道：“牛逼啊厭哥，這回又是把哪個老師氣的住院了。”
江厭毫不客氣：“再不滾你第一個進醫院。”
“......”
陸懷舟還以爲那天江厭跟那個姐姐打過電話之後脾氣會好點，現在看來並沒有。
江厭還是那個江厭，脾氣壞到上天。
“對了。”陸懷舟問：“你晚上不去約會吧？”
“？”
“跟二班那幫小子約了晚上去400打架，你不會忘了吧？”
400是路南邊新開的一家酒吧，那老闆江厭認識，以前就是個混混，搗鼓菸酒，後來掙了點錢，又問家裏要了點，在南邊開了個酒吧。
叫“400”。
江厭覺得這名字忒俗。
但每天去的人不少，看起來還挺像個樣子。
江厭擺手：“忘不了。”
“那就行。”陸懷舟摩拳擦掌：“那小子我早就看不慣他了，爺今天晚上就替他爹好好教育教育他。”
宜興中學也分實驗班和非實驗班，一到三班是實驗班，也叫“清北衝刺班”，總之就是一些學習賊牛逼還不書呆子的神仙。
可這羣神仙裏，也難免混進幾個妖魔鬼怪。
......
腹肌照的排名週一就能出來。
顧念把照片調好色交上去之後一夜都沒怎麼閤眼。
說來挺莫名其妙的，顧念不是個會在乎排名的人，雖然她會認真對待任編髮佈下來的每一個題目，但人家心態早早就放平了。
所以前幾次公佈排名時，顧念沒一次緊張的，就好像點開的排名與她無關一樣。
但這次不同，指尖點開那張照片時，顧念有一種兩個人榮辱與共的感覺。
下午上班前，腹肌照的排名在實習羣裏公佈。
果然不出所料，顧念的名字穩居排名第一。
照片發出來後，後面緊跟了一條任編的微信。
——顧念一會來我辦公室一趟。
孟清冉一推桌子，整個人坐在椅子上滑到了顧念旁邊。
“任編找你啊？”孟清冉問。
“嗯。”
“爲什麼啊？你最近又犯什麼事了？”
顧念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沒有。”
“那能因爲什麼。”孟清冉突然想到什麼，一拍腦門道：“這次排名你可是第一啊，該不會是跟你說轉正的事吧。”
顧念想了下，搖頭道：“應該不是吧。”
“怎麼不是啊。”孟清冉說，“你一沒犯錯，二沒惹事，任編找你除了轉正還能幹嘛。”
話雖這麼說，但顧念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下午的工作正式開始，任編踩着高跟鞋進了辦公室。
看她到了辦公室，顧念站起身來準備進去找她。
一股腦認爲顧念馬上就能轉正的孟清冉在身後對她比了一個大大的“耶”。
顧念：“......”
“任編，你找我？”顧念敲門問。
“對。”任編笑着說，“來，過來坐。”
任編臉上堆着笑，態度好到讓人害怕，手頭上的工作都能放下，超大直徑的美瞳里居然還流露出那麼一點和藹，顧念一瞬間毛骨悚然，她關上門往外看了一眼。
孟清冉還維持着那個動作一臉期待的看着辦公室裏面。
也不知道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這次的照片拍的不錯，層次分明，光線也處理的恰到好處。”
“謝謝任編。”
“我聽說，你拍的那個模特不是咱們工作室的啊。”
終於到正題了。
顧念隱約覺得這次任編找她來和江厭有關。
“嗯，不是咱們這的。”
任編非常可惜的“啊”了一聲，又問：“那他現在是籤的哪家的工作室啊。”
“他是我的一個弟弟。”顧念說，“沒有簽約工作室。”
任編佯裝難過道：“虧我平常對你不薄，有個這麼好的苗子都不往咱們工作室推薦。”
顧念沒說話，覺得這時候的任編比平時更可怕，笑裏藏刀的模樣像是要喫小孩。
“沒關係，你幫我問問他有沒有興趣簽約到我們工作室做模特，待遇什麼的都好商量。”
那張照片任編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照片上的那個男孩子，天生就是喫模特這碗飯的。
不論是身材長相還是他對鏡頭的把握程度，足夠證明這個孩子是有天賦的，值得培養的。
“可是弟弟還在上學，而且成績不錯，我不確定——”
“你只需要把他約到工作室，剩下的我來談。”
顧念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孟清冉趕緊圍上去緊張問道：“什麼情況啊？你這表情怎麼不太對勁呢。”
顧念沒說話，還是那副蔫了的模樣。
“該不會，是轉正出了問題吧？”
顧念悲痛說：“更慘。”
孟清冉驚恐道：“她不會不長眼把你給開了吧？”
“？”
“不行，我找她去。”
孟清冉風風火火的就要走，顧念急忙拉住她：“哎呀不是，跟轉正沒關係。”
“是江厭。”顧念說，“任編要籤江厭做模特。”
孟清冉坐下來：“那這不挺好的嗎？”
“好什麼。”顧念說，“還有一年就高考了，簽約多耽誤學習。”
“這倒也是，不對——”孟清冉反應過來，“他可以不籤啊。”
“難就難在這了。”顧念指了指辦公室，“任編讓我把人叫來，她親自談，她那張嘴你還不知道啊，死的能說成活的，弟弟那麼乖，不聽了她的話纔怪。”
“籤就籤唄，大不了你給他補補課。”孟清冉說，“怎麼着都是你給人家送上賊船的，還想不負責啊？”
顧念鬱悶的嘆了口氣，整個人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
“哎呀別不高興。”孟清冉一手搭在顧念的肩膀上拍了拍她，非常豪氣的說，“晚上姐姐請客，去400請你喝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