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是用麪糰捏的人。
奇工巧匠,惟妙惟肖!然而座下蓮花,手捧玉瓶。
哪是新娘子啊,分明是尊菩薩!
而且它的玉淨瓶裏,有很重的腥味,定睛一看,竟是已經凝結的血膏;
而座下的金蓮,每一瓣上都刻着一行生辰八字。
這種東西,我好像在爺爺的某本古書上看到過……
“把六根清淨的菩薩,供在紅塵滾滾的花轎裏,你們膽真大啊?”我咂舌道。
這可是大忌諱,驚鬼犯神!
柳家人卻都一臉無奈。
柳白苦澀道:“大師,您究竟算出來了沒有?是吉是兇啊。”
我放下簾子,來回渡了幾步,才沉聲道:“這一卦是歸妹卦,而且厚土漫蓋壓制了所有水象,起先我還納悶,怎麼會有這種怪象,現在看來,你們還真把新娘子給搞丟了?”
柳白竟然落下了老淚:“大師高明,的確是老夫糊塗,把女兒給弄丟了,而且已經幾十年了……”
我擦!
“也就是說,已經找不回來了?”
柳白悲嗆的點點頭。
我深思了一下,心情沉重道:“此卦厚土斷水,繼而絕木、絕火、唯金土孤對,形同一把鐵鍬懸在大地上,掘墳挖墓,兇險異常!唯有水象可解,但新娘子就是這一卦中的水象,既然已經找不到了,那就成了絕卦……你們還是打道回府吧。”
“不行!”柳白卻格外堅定道:“這趟親,我們必須送出去,不然就真的壞事了!大師,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無奈的搖搖頭。
這輩子,我還沒見過這麼怪的卦呢,毫無前車之鑑,也沒有任何變籤。
柳白長嘆了幾聲,就黯然的讓後生們把轎子擡起來,竟是要連夜強行送親。
我心頭一顫。
要是他們真的出事了,夢瑤恐怕也就沒得救了!
況且,身爲風水師,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幫人去送死啊。
想了想,我疾聲道:“且慢!”
“柳老爺,以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們一家人的面相,都苦多福薄?”
說起來,也真夠怪的!
所謂禍福相依,很難得看到全家老小都是福相、或苦命相。
而柳家人,卻都是苦命相!更怪異的是,他們明明無福、卻很有錢……
我突然想到了岳母袁靜,她跟柳家人挺像的,面相也特別清苦,卻嫁進了富貴人家。
然而最後,還是苦命收場……
柳白還沒回應,那小丫頭就不悅道:“還以爲你想到辦法了呢,這不是拐着彎罵我們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語重心長道:“這一卦的險惡程度,真的前所未見。如果你們執意要去的話,至少請人代勞!”
“因爲紅白皆煞,不管擡棺,還是擡轎,都應該由命硬的人來做,你們如此福薄,親自去送親的話,形同衰神上門,恐怕會兇上加兇啊。”
“你放屁!”小丫頭氣得叉腰:“我們都送了幾十次親了,次次都很順……”
但我還是聽到了,當場懵逼。
送幾十次親??
這是送女兒過門,還是送外賣啊?
哪怕一年生一個,幾十個女兒,就得幾十年……乖乖,簡直成下蛋了!
柳白狠狠瞪了眼孫女,然後衝我無奈道:“大師高明,確實有很多人說我們都長得福薄。那按照大師的意思,該找誰來幫忙呢?”
我沉聲道:“您若信得過我,這人我幫您找。”
見柳白同意,我就立馬打了個電話。
不多時,老八就蹬着很有年代感的鳳凰牌卡襠老式自行車過來了,還很風騷的飄了個移,結果當場摔得四腳朝天。
“咳,這路真陡。”老八尷尬的爬起來,嘿嘿笑道:“黃大師啊黃大師,上次纔剛說以後別忘了關照我,這就把生意送上門了,你這人能處!”
我笑道:“八叔,咱都是自己人,以後就叫我小黃吧。”
“另外,這生意可不好做啊……”
我把來龍去脈說了一下,老八聽得直咂舌。
“兼職擡花轎,我也幹過,但擡麪人過門,還真是頭一遭!小黃啊,你這小子,怎麼盡招攬些怪事。”
“不過,我們正陽八仙也不是浪得虛名!這生意,我們接了!”
說完就亮出了價目表——
給鄉里鄉親幫忙,每人八十,或買條白塔山、管頓飯就行;
正常擡棺送葬,一千六,也就是每人兩百;
涉及衝煞撞邪,八萬起步,封頂八十萬。
說實話,這價格低的都有些對不起他們的招牌了,也就涉及生命危險的有點賺頭,怪不得八叔現在連臺車都沒有。
長得像個奸商,做的卻是良心生意。
我跟柳白商量了一下,柳白就說:“我們家不差錢!只要能順利將花轎送過門,八十萬如數奉上!”
直接封頂!
老八卻絲毫不高興,反而皺起了眉頭。
“草,看來這事兒真的很難辦啊……”
我也猶豫了起來:“要不就算了吧老八,確實很危險,我再想想辦法。”
“瞧不起我是吧?”老八卻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小夥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來到柳白麪前,叼起根菸,淡淡道:“我張老八從不做虧心生意,如果這次我們能平安回來,我就收八萬;如果折了,也算我們自己倒黴,八十萬你就打我們老婆賬上吧。”
我越來越後悔找老八過來了,正要終止這筆交易,老八就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一笑。
“我都不怕,你怕個卵子?這其實跟下井撈鑽頭一樣,差不多也是七八萬一次,明碼標價,出事兒了也不賴別人。人壽保險我早就買好了,放心吧。”
說完就跟柳白單獨商量去了。
我卻始終不放心,追上去道:“這樣吧,我也去!但今天我受了點傷,需要修養一夜,明天一早咱們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