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仍是將信將疑,戒備地望向林婭熙。

    “不信?那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有一種被人扼住喉嚨的窒息感?雙眼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並且頭暈目眩,渾身無力?”

    被林婭熙全數說中,人形不由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我一個普通人怕你都來不及呢,哪還能給鬼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和威脅?我說了,你別怕啊。”

    林婭熙盯着她,一字一句,陰森森道“因爲柳姨娘此刻,正趴在你背上......掐你喉嚨,砸你天靈蓋,摳你眼珠子呢......”

    說罷,人形兩眼一翻,竟是直挺挺暈了過去。

    “喂,喂!假司琴你醒醒。”

    少女喊了兩聲,而後自言自語。“膽子也忒小了吧。這麼快就嚇暈了?真是無趣。”

    三十三幾人圍上來,終於可以放聲大笑了。好一陣子後,她才問

    “小姐,你也太會演了!我還從沒聽說過誰扮鬼嚇人,結果被人給嚇破膽的呢。你是從何時起,看出她是裝的?”

    “從她一出現就知道了呀。這世上哪來的鬼?只有做過虧心事又良知未泯的人,怕遭報應,纔會心中有鬼。

    司琴又不是我害死的。她要怪,也該怪秦氏的教唆和見死不救吧?”

    目睹了全過程的榴蓮也憤然說道

    “確實。小姐給過她機會的,早點認錯不就好了?是她存着僥倖,最後將自己送上了不歸路,怨不得別人。不過,小姐又是如何猜出她那些症狀的?”

    林婭熙聳聳眉。“因爲她中的是我前兩日,讓三十三幫忙做的藥粉。她爬窗進來時,手上就已經沾了能致幻的迷藥和鎖喉粉,還被我噴了不少辣椒水,也是實慘了。”

    咖啡踢了一腳地上的人。

    “這種人壓根不值得同情。小姐打算怎麼處理她?”

    誰知,等來的回答卻令三人跌破眼鏡。“放了吧。”

    “啥?”

    “小姐別開玩笑了。婦人之仁要不得啊。”

    三十三疑惑地摸着下巴。“不是吃了我給的解藥了麼。不可能也中招了吧?”

    她臉上可有寫着‘聖母白蓮花’五個字?

    被這三隻吼得耳朵疼,少女不緊不慢道

    “放了她,無非是想查出她背後指使的人是誰。如果按你們的意思把人給咔嚓了,等她主子找上門來要人時,該如何交代?

    如果把人交給林國公,她抵死不認的話還是無果。就算不是我的錯,三天兩頭惹上麻煩,久而久之,他也是要反感的。”

    三十三仍持不同意見。

    “幕後之人可以再查。小姐大可不必擔心殺人會被發現。這可是我們做暗衛的看家本事。

    哪個大家族裏沒有些陰暗骯髒的祕密?只要埋藏得夠深,就是官府來了也無可奈何。

    我可以制化骨水,保準不會留下半絲痕跡......”

    “停停停!”

    林婭熙一個法治社會穿來的現代人,聽得頭皮直髮麻。

    “放了她是不假。可我還沒說完,要放她在哪呢......”

    悄聲密語過後,三十三瞪圓雙目倒退一步,自嘆不如。

    “還是小姐你狠啊。殺人都不見血!”

    咖啡和榴蓮的眼裏也寫滿佩服。“就按小姐說的辦。”

    林婭熙打了個呵欠,低頭瞟一眼,而後半闔着眸子,躺進被窩。

    “我可還處在長身體的階段呢。發育不良的話,誰負責?解決完事情,你們也快回去睡覺。養精蓄銳,等着看明天的好戲吧。”

    三人不約而同,也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馬平川。再雙手環胸,警惕地看向另外兩人。

    小姐能臉不紅心不跳,說出這般直白的話,簡直比她們還要漢子啊。王爺他知道嗎?

    “走了走了!”

    --

    翌日,天還未亮。東園一座偏院裏,一聲淒厲的慘叫刺破黎明。

    昨晚扮演司琴的女子再次醒來時,已是躺在了一處積滿灰塵的廢屋之中。

    房間內,門窗緊閉,四周的牆上結滿了蜘蛛網。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顯得陰氣極重。

    經她這一叫,角落裏倒掛着的幾隻蝙蝠都撲棱着翅膀,朝她襲來。

    這裏便是柳姨娘生前所居住的院子了。

    “救命啊!啊!......”

    “柳姨娘,你不要過來。我從來沒有害過你呀!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女子面龐扭曲,彷佛看到了比蝙蝠更可怕萬倍的東西,又彷佛聽見了什麼聲音。她一邊哭喊着求饒,一邊四處張望,向門口挪動。

    身後靠着的門居然沒有鎖。腳下一個趔趄,讓她直直撲了出去。

    好容易重見天日的人竟是轉着圈,狂笑起來,似乎是瘋魔了。

    她剛一擡腳要跑,卻被地上的石階絆倒。當即磕掉了兩顆門牙,滿嘴是血。

    女子還穿着昨夜的一身素縞。舊妝猶在,又添新傷,整張臉看起來恐怖至極。

    --

    起牀洗漱後,林婉音正坐在銅鏡前,由繡錦伺候着梳妝。

    “昨晚派去映月閣的人回來了麼?林婭熙那裏可出了什麼亂子沒有?”

    繡錦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目光閃躲着回道“映月閣沒傳出什麼消息。派去的人......好像被管家關進柴房了。”

    “什麼?爲何會被關進柴房?難道是她被林婭熙逮住了?”

    林婉音轉過頭,瞪着給她獻計之人。

    “奴婢也還不清楚,但應該不是四小姐送去的。今早,東園柳姨娘的院子裏慘叫聲連連。好多人被吵醒後,都過去看。

    結果,裏面跑出來一名已經瘋了的女子......聽說是被力氣大的婆子,扭着交給管家的。”

    “瘋了......自人死後,柳姨娘的院子不是一直空着的嗎?她怎的會在那?”

    “這會還沒人知道她是如何進去的。只聽她嘴裏不停唸叨,求柳姨娘不要殺她。”

    林婉音一時被搞糊塗了。

    這跟柳姨娘有什麼關係?人不是都已經死了四個多月了嗎?而林婭熙在當中又扮演了何種角色?

    從映月閣到柳姨娘的院子,要跨越東西兩園不說,且晚上各處也都會落鎖。

    要運這麼個大活人進去,巡夜的護院不可能看不見,也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纔對啊。

    林婉音不免有些後怕。“你找的這人可靠嗎?會不會把你給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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