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面震天的議論聲吵得頭腦發脹,梅若菲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竟然是她?”

    蘇青山早已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他沒有證據去告花家串通劫匪。花家的謊是他代爲撒的,而事後花家的撫慰銀子他也收了。

    可以說,將梅家送上斷頭臺的是他,甚至行刑的劊子手也是他!

    “若菲......叔叔對不起你跟你爹啊!那五千兩叔叔都還給你們,算作補償,好嗎?你能原諒叔叔嗎?”

    補償?笑話!

    他們梅家賴以生存的胭脂鋪沒了,她的臉又被毀成這副模樣,而梅家還要被那些無關緊要的路人說三道四。這些要如何補償?

    最可笑的是,她被仇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最愚蠢的其實是她,梅若菲!

    怕她受不住打擊而昏過去,林婭熙連忙扶住身邊搖搖欲墜的人。

    “梅小姐,你還要保持沉默嗎?”

    梅若菲這才從自責,痛苦和怨恨的漩渦中抽離出來。再次跪倒時,她已是淚流滿面。

    “大人,民女確有一事未說實話......”

    “肅靜!肅靜!”

    吼完外頭,鄭大人又命令道“梅家小姐,說!”

    梅若菲吸了吸鼻子。

    “大人,林公子說的不錯。梅家之所以會來京兆府衙告狀,的確是被花蓉嬌授意指使的。”

    花蓉嬌被掌嘴板打得暈頭轉向,耳鳴不止,嘴裏腥甜腥甜的。

    再加上四周嘈雜的嗡嗡聲,哪還有精力顧及公堂上的一舉一動?

    梅若菲的話再度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爆民衆熱議的又一波小高潮。

    鄭大人凌厲地望着她。

    “梅若菲,你作爲原告的人證,竟敢有所隱瞞。念在你中毒被害的份上,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你與花蓉嬌之間的協議,如實說清楚!”

    “多謝大人。民女之前所述,絕無假話。

    民女的確是於十三日前,從雲想·花想購入了玫瑰精油。也的確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中了毒。

    唯一有所隱瞞的是,民女所用銀兩是花蓉嬌給的!

    花蓉嬌與民女同爲商女,此前曾有過幾次照面。那時,花蓉嬌鮮少同民女講話。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也並不以爲意。

    現今民女才知曉,梅記胭脂鋪竟是由花家設局奪取!

    難怪半月前,她的侍女喜鵲會主動找上民女的丫鬟。還給了她二百兩銀子,說讓帶着民女去雲想·花想買東西。”

    “喜鵲可有解釋,花蓉嬌爲何要你去雲想·花想?”

    梅若菲看向自家丫鬟。丫鬟只得接着補充。

    “喜鵲說,小姐自幼對胭脂水粉懂的多。花蓉嬌想找她幫忙,測試雲想·花想的精油產品,看看有無值得借鑑學習的地方。一應花費都由她出。

    花家最近也想開間類似的鋪子。可她沒說,那就是原本的梅記胭脂鋪啊!”

    梅若菲點點頭。

    “也是民女偷聽到了家裏最近拮据,沒想太多便答應了。以爲這樣就可以緩解一下窘境。說不定,花蓉嬌還能讓民女加入她的鋪子......

    六日前,民女首次出現中毒症狀,派丫鬟去找了喜鵲。不想回來時,花蓉嬌又給了她五百兩銀子,說是自己於心不安,還支持民女來衙門討公道。

    民女當時還很感動。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蠢到了極點!”

    對於梅若菲,林婭熙還是存有幾分同情和憐憫的。

    雖然間接參與了花蓉嬌所布好的局,但她也僅是一枚早被棄掉的棋子而已。不僅家中變故巨大,且她本人也是下毒一案的直接受害者。

    “梅小姐可知,你的丫鬟是如何與喜鵲搭上線的?”

    梅家丫鬟一怔。

    林婭熙目前箭無虛發。爲何突然問起她與喜鵲的關係?難不成這也被她查出來了?

    梅若菲點頭。“嗯,她與喜鵲是堂姐妹。”

    “那梅小姐可知,你比其她人中毒都要深的原因又是什麼?”

    聞言,丫鬟當即癱倒。林婭熙問得這般直接,她便自知無路可逃了。

    梅若菲愣愣地望着林婭熙。“小女不知。”

    林婭熙轉而面向京兆尹,解答她最開始時曾提出過的問題。

    “大人可還記得,草民當時問過醫師,五瓶精油之中含毒劑量是否相同?”

    “不錯,醫師鑑定爲同等劑量。本官還曾說,梅若菲可能中毒時日已久,或者還有其它毒源。”

    “那就請大人將梅家丫鬟和喜鵲一併關押!

    大人懷疑的沒錯。梅若菲的中毒症狀明顯較其他人嚴重。那是因爲該丫鬟勾結喜鵲,即便停用精油後,仍在對自家小姐每日下毒。”

    林婭熙這次就讓她求錘得錘!

    “大人若有疑問,可以派衙役去她房間裏搜。毒藥就藏在她衣櫃左下角的暗格之中。”

    看着軟倒在地的丫鬟,少女冷笑。

    “至於毒藥是從哪兒來的,姑娘你是想自己說,還是由林某替你說?”

    她怎麼什麼都知道,就連衣櫃裏的暗格都瞭如指掌?!難道自己一早就被她盯上了?

    想起三日前翩翩而來的宋奕楓,是他吧?

    丫鬟做夢也不曾想到,她所狀告的人之一竟會是當朝皇子。

    三日前,她就該適可而止的。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屋頂上一趴就是三天的暗衛表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你這個吃裏爬外的奴才!”

    啪!

    遭受着雙重打擊的梅若菲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梅家待你不薄。我自問,也從不曾將你視作爲奴婢。可你呢?竟然做出此等惡奴欺主的事來。

    說!花家是給了你多少好處,將你收買的?喜鵲給的恐怕不只那五百兩吧?

    我倒要聽聽,我的命在你這裏究竟值多少銀子!”

    丫鬟面無表情地捂着臉,除了大滴大滴落下的淚珠,和一尊石像沒有分別。

    公堂外,亦是一片寂靜。大家都沉默着,等待她的迴應。

    良久,她才哽噎道“小姐,您也別怪奴婢心狠。梅家不行了。奴婢爲了活命,也要另謀去處的不是?

    奴婢沒有收花家的銀子,只求喜鵲事成後,能將解藥給小姐就好。”

    “還有呢?”

    梅若菲無法再信任她,一個只爲一己就能置她的性命於不顧的人。

    丫鬟苦笑。“還有,花蓉嬌許諾,日後會讓奴婢去花家做事。”

    呵,還真是應了那句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人心啊,從來都是這般現實,現實到近乎殘忍。

    鄭大人一聲令下。

    “來人!去將花蓉嬌的丫鬟喜鵲緝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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