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丫頭一走,屋子裏就剩下她們兩人時,趙姨娘拉住容嬤嬤的手,頗爲感動道

    “嬤嬤,如今也就只有你是真心實意盼着我好了。”

    “姨娘這說的是哪裏話!老奴不指望着您好,還能指望誰去?”

    這句確是容嬤嬤心裏的大實話。趙姨娘若是垮了,她倒不至慘到挑糞洗馬廄,但也不過是苟且偷生,捱日子了。

    “罷罷。夫人給什麼,咱就喫什麼吧。”

    趙姨娘長嘆,笑中帶淚,要從她手上接過食盒。容嬤嬤急得死死攥住。

    “姨娘都猜着是夫人下的絆子了,也不試圖爭一爭嗎?您還年輕啊,豈能就這樣自暴自棄了呢?”

    趙姨娘確實迷惘了,也喪氣了。林婉音的出嫁彷佛抽乾了她體內全部的希望。

    這後院之中,林國公從未有真正愛過誰。以前對她的“寵”也不過是看在她知情識趣的份上罷了。

    沒有子嗣的林婉音將會舉步維艱?那沒有子嗣,又兼丟了疼寵的她更加可想而知了。

    她苦笑着反問,“老爺已有兩個多月沒來了,我還有爭的資本麼?”

    瞧着趙姨娘成天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容嬤嬤真想一巴掌拍醒她。這一院子下人的命運可都系在她身上呢!

    瞥一眼軟榻上的信,容嬤嬤暗暗咬牙,是該給她加加碼,打打雞血了。

    “姨娘必須要振作起來啊。您就是不惜着自己,也得顧着點二小姐吧?她此刻遠在廣順縣,孤立無援,可只能靠您撐着了。

    姨娘在國公府裏好過些,她在李家就好過些。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姨娘能求得國公爺,給李家老爺子去封信,那秦氏再如何手眼通天,李家也要顧忌三分的。”

    這話就說到趙姨娘的軟肋上了。她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是瞭解。如果任由林婉音的性子來,不是她爲孃的悲觀,只有作死這一條路。

    而今早的信又一次讓她認識到了,不把她們母女啃得只剩下骨頭渣子,秦氏絕不會收手。

    “對。放棄我自己,就等同於放棄了婉音......我不能那樣做。我得去找老爺!”

    趙姨娘喃喃自語着,但目光裏的火苗卻已慢慢點燃,且越燒越堅定。

    見狀,容嬤嬤一拍大腿,喜出望外。“姨娘能這麼想就對嘍!”

    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趙姨娘先前能得寵,就一定也能復寵。

    趙姨娘略一思索,朝她勾了勾手指。容嬤嬤當即將頭靠過來。

    趙姨娘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最近你找個契機出府,去趟冠花樓,替我買一樣東西......”

    --

    雖然林婭熙的人在國公府內宅裏鬥着,但她的心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雲想·花想創分店的事情。

    據宋弈楓來信上說,平城和郾城兩家店都已於三日前開張了,並且生意火爆非常。營業額遠超最初的預期。

    春梅和榴蓮進門時,就見她笑得眉飛色舞,連帶着春梅的口氣也不由染上了笑。

    “五皇子的信上都寫了什麼呀,讓妹妹一大早就如此高興?”

    林婭熙朝她甩了甩手中的信,又收回到懷裏,摟着在牀上打起滾來。

    “我要發財啦!哈哈哈哈......”

    想起兩人在汀雨軒側院裏一起搗米,艱苦奮鬥的日子,春梅也甚是快慰,由衷地感嘆。

    “妹妹,你真厲害!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知道你非池中物,將來必是要有大造化的。”

    林婭熙禮尚往來,商業互吹走一波。“春梅姐姐,你眼光可真好!”

    一骨碌坐起來,她又說,“分店的勢頭這麼猛,看來天元有錢人並不全在皇城根兒,地方上的土財主也不少呢。”

    榴蓮幫她理了理亂掉的頭髮。

    “那可不麼。京城中人多有忌憚,家底再豐厚也不敢隨便露富。外地官員就不同了。一個縣太爺家裏被抄出萬兩黃金來,也是有過的。”

    治理貪腐那是朝廷的事。她胸無大志,只管悶頭賺銀票就好。

    “有錢好哇。他們有錢,咱們雲想·花想的分店就不愁沒生意做了。小爺今兒心情好。綺蕪苑裏,每人多賞一個月的月例吧!可千萬別落下芍藥那一份哦。”

    這院子裏的下人就那麼多。最大的一等丫鬟賬面上也才支一兩月銀,花不了她幾個錢。當然,宋楚煊私下裏補貼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春梅興沖沖地去包荷包。榴蓮則坐了下來。

    “小姐,您猜的可太準了。隨林婉音送嫁的兩名婆子昨個回來了,還給趙姨娘帶去一封信。”

    林婭熙盤腿坐在榻上,狡猾一笑。

    “二姐姐過的可是不太好?”

    榴蓮很是乾脆地回答。“不好。小妾作妖,連新婚夜都被攪和了。李家主母也沒管。”

    林婉音那麼自詡不凡的一個人,居然也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一日。林婭熙內心感慨,但同情和可憐是說不上的。

    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你不把她打趴下,那趴下的便會是你。

    零和博弈,二選一的結局,你選哪個?

    “秦氏是真記仇啊。趙姨娘萎靡了這麼久,算算日子,她也是時候該出山了。”

    “嗯,小十七盯着呢。小姐以爲,趙姨娘會怎麼做?”

    被榴蓮好奇地問了一嘴,林婭熙靈動的眸子眨了眨。

    “古代女子的可悲之處就在於要以夫爲天,不能有自己的意願。林婉音都不在了,趙姨娘唯一的寄託和念想不就只餘林國公了嗎?”

    “屬下明白了!”

    榴蓮恍然大悟,並沒太在意林婭熙所說的古代一詞,好像她不是這裏的女子似的。

    “那芍藥呢?被晾這幾天,屬下見她惶惶不可終日的,人也明顯瘦了一圈。再這麼下去,怕是要得了心病了。”

    林婭熙理所當然道,“芍藥和林婉香都是堅韌又頑強之人。毫無懸念的事情能擊垮她們麼?而最好用的利器就是她自己的心魔。

    不過,面黃肌瘦可就不美了。榴蓮,你幫我去和馬廚娘說一聲,要好喫好喝地供着她。芍藥還有大用處呢。”

    “好的,小姐。”

    榴蓮正欲走,林婭熙看一眼當空高掛的日頭,笑眯眯的。

    “外面天氣不錯。等我壓完腿,也把小傢伙們放在院子裏耍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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