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閣那晚一過,芍藥已再無可能接近小傢伙了。林婭熙便讓三十三解了她的安眠藥效。
“妹妹來啦。你瞧,仙貝是不是長大了一些?”
少女沒有一丁點千金小姐的架子,就蹲在春梅旁邊。
“這才一個月呢。日日都見,姐姐哪裏就看出來了?”
仙貝小小一隻,白得如雪堆一般。眼睛大大圓圓的,一眨不眨,就盯着春梅手上的動作。總想趁着她不注意,伸爪兒去抓系在棒子上的鵝毛。
林婭熙摸摸她的小腦袋,笑得開懷。
“我們家小憨憨怎麼不太聰明的亞子啊?”
二人正笑着,咖啡端來了一杯菊花蜂蜜茶。她躬身將茶盞放到石桌上的同時,又用腹語說道
“小姐,芍藥正躲在梧桐樹後,偷看這邊情形呢。”
林婭熙不動聲色,衝着東廂房的位置喊。“三十三,你怎麼還不來?仙貝都想雪餅了!”
很快,三十三也抱着一隻純白色的異瞳幼貓出現了。兩個小傢伙擱到一塊,一時竟分辨不出哪隻纔是真正的仙貝。
芍藥在樹後驚懼得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雪餅?!林婭熙何時找來了與西域靈貓一模一樣的替身,且是連她都毫無所覺?
這豈不是說明她之所以會不中圈套,皆是因爲她早就曉得了三小姐的計劃,還有自己的控心術?
什麼丟了耳墜子,給五皇子寫信,統統都是演給她看的!
這一瞬,芍藥突然就想通了許多整日整夜糾結她的事情,也更加意識到了林婭熙的心機深沉。
好可怕......原來,林婉音的慘敗並非因她愚蠢,而是林婭熙太過強大。
不好!她得趕緊去通知三小姐纔行。
她要離開綺蕪苑。她不要嫁去廣順縣那種山溝溝裏。她若嫁了人,那青梅竹馬的蕭哥哥可怎麼辦?
那頭,芍藥慌手慌腳地跑了。林婭熙這裏卻悠閒地擼着貓。有了小雪餅,連擼貓的快樂都翻倍了。
“不用管她,就隨着她去。”
芍藥一口氣跑到東西兩園間的半扇湖邊。雙腿實在太沉重了,她纔不得不停下來。雜亂的思緒也因此有了清理的空當。
就這麼去嫺雅居,非但不能夠解決問題,反可能會惹火上身,引出更大的麻煩。
林婭熙始終不出招,或許就是在等呢?等着看她和林婉香自亂陣腳。
呼吸平順後,大腦也隨之冷靜了下來。芍藥在湖邊略微轉了轉,這才似是漫無目的地去了後山......
接連幾日,咖啡的彙報皆是如此。
林婭熙一手仙貝,一手雪餅,慢悠悠說道
“難怪小仙貝是從後山上撿來的呢。芍藥這麼急着提醒林婉香,可人家卻並不領情啊。咖啡,你沒有插手吧?”
“沒有。被芍藥夾在石縫裏的字條一直無人動過。林婉香這次怕是真的不信任她了。”
少女輕輕搖頭。
“倒也不盡然。林婉香做事素來保守。也許只是想等這件事冷卻之後,再做打算吧。
“小姐何不趁熱打鐵,一鍋端了她們呢?”
林婭熙衝她挑了挑眉。
“莫急嘛。我要想收拾她們,早在映月閣那會就收拾了,哪用拖到現在呀?我還等着芍藥,爲我親手奉上小宅院的祕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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嫺雅居內,青衣正在爲林婉香梳頭。
三千青絲中混了一根銀髮,令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小姐幾月前才及笄,憂慮便這般重,這都早生華髮了。
“小姐,您這連着幾日不好好喫飯,也沒休息好了。要不奴婢去玉瓏堂,和司樂姐姐說一聲,今早就不過去請安了吧?”
林婉香的確疲憊的很。那日過後,她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要想盡各種可能。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林婭熙抓到把柄。
“不。我不僅要去,還要與平常無二地去。青衣,你爲我施一薄層粉吧,讓氣色看起來更好些。”
青衣應了。用沾着粉的帕子一點一點按壓,幫她遮蓋眼眶下的烏青。
見她幾次欲言又止的,林婉香厭煩地問,“是芍藥嗎?有什麼事就快點說。”
青衣本不想說的,免得她又往深了想。可若萬一芍藥真有緊要之事相告呢?
“是。四日前,碧月曾在湖邊見到過芍藥,說她像是急着要往西園跑的。”
林婉香立刻打斷她。“碧月不是我們的人,爲何會無端留意芍藥,還特別來告訴你?難不成,她是林婭熙的眼線?”
青衣被問懵了,囁嚅道,“這個......奴婢也不知。”
林婉香驀地警覺起來。她越是琢磨,就越覺得碧月的嫌疑很大。自己可以堂而皇之,把芍藥安插進綺蕪苑,那林婭熙爲何不能?
況且,那夜最先回說映月閣裏有動靜的也是她。雖然人是青衣故意引去的沒有錯,可事實上是真有動靜,還是林婭熙利用她請君入甕,就未可知了。
“請小姐暫且寬心。奴婢會提防碧月的。”
看她草木皆兵地戒備着,青衣小心翼翼的,心裏卻不懷疑碧月,又轉回方纔被中斷的正題上去。
“芍藥這幾日頻頻去後山,想來是有要事找小姐。碧月說她跑來西園,興許也是爲了這個吧?”
林婉香忽然擡眸,眼神如炬,直直凝視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那樣子陰沉得嚇人,看得青衣一陣心慌。
少頃後,她才問,“你又與芍藥聯繫了?”
青衣忙不迭澄清。“奴婢絕對沒有!小姐都說芍藥不可用了。未經小姐允許,奴婢怎還會私自接觸她呢?”
“那就好。”
林婉香又換回垂眼端坐的姿勢。
“有了林婉音和白貓的前車之鑑,不論芍藥做什麼,嫺雅居都要與她劃清界限,更不准你再去見她。青衣,你明白嗎?”
“奴婢省得了。”
青衣拗不過她,只得接受芍藥被無情拋棄的現實。但願......這只是暫時的吧。
“嗯,快上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