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婭熙是被皇帝和晉王都一眼不錯盯着的人。一方要護,一方要囚。博的是實力,弈的更是決心。究竟因爲什麼,她不大知曉,但林婭熙的重要性她不可能看錯。
“典獄長,我們該怎麼辦呀?林四小姐要麼是自己逃了,要麼是被人劫獄了。弄丟這麼個犯人,哪一種結果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張大姐當即警告道,“四小姐不是犯人,不想死的話就趁早改口。魏副怎麼說的?”
“副典獄長只叫小的們到處找人,等您到了再議其它。”
“不管四小姐是怎麼沒的,如今只有找到人,咱們才能保得住項上的人頭。你把車趕去路口吧,我換身衣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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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張大姐小跑着進了牢房。被雪打溼的頭髮粘嗒嗒的,緊貼於額前。斗篷上覆着的一層落雪,幾乎遮蓋住了它本來的顏色。
聽完魏典獄長的回話,再看一眼室內的光景,她忙問,“彙報給上面的人了嗎?”
“報了。依照刑部章程,發現林四小姐不見時就上報了。”
一聽章程二字,張大姐立即皺眉。林婭熙又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朝廷要犯。這大雪夜裏的,即便報上去了也是無人理會。
“怎麼不直接去請劉大人?”
魏典獄長猶猶豫豫道,“都這麼晚了,我便沒敢貿然去驚擾大人。想着天亮了,再說也不遲。”
林婭熙是晉王讓劉大人送來的。任何風吹草動,通知了劉大人便等同於通知了晉王。這一點,二人心知肚明。
而魏典獄長此刻想的卻是,那兩個喬裝打扮的獄卒用糞車將人拉走後,再還沒有回來過。不知那邊情況如何了,她只能靠裝傻來拖延時間。
拖得越久,尋人,哦不,尋屍的難度纔會越大。
張大姐又氣又恨。“真是糊塗啊!魏副難道不知,瞞而不報,咱們大家的後果是什麼嗎?”
“冤枉啊,典獄長!”
魏典獄長急忙搖頭否認,指天發誓。
“我可絕沒有想過要瞞而不報啊。您不在,我一時拿不定主意,馬上就叫人過去府上了。這不等您來,再定奪呢麼?畢竟,您纔是這裏的正一把手呀......”
這話就是在推諉責任了。但張大姐是個性子爽利的,深知她們在此說千道萬都沒有用。首要得是找到林婭熙,否則下場全都一個樣。
“你們兩個,速去給晉王府遞個口信!就說林四小姐......”
“熙兒如何了?”
張大姐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道冷硬磁性的男聲打斷了。那聲音,以及聲音的主人都要比牢外的鬼天氣還能令人不寒而慄。
亂哄哄的牢房裏,頃刻消音。
由於是看管女囚的女牢房,獄卒也都是女子。膽子小一些的被男聲裏裹夾的氣勢震懾到,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埋着頭。唯有那些還沒大搞清楚狀況的,和好看熱鬧的犯人們擡眼去看來人。
只見,一位風華無雙的高大男子走進了狹窄的甬道。善與惡之間遊走,俊朗與嗜殺的結合,矛盾而又完美。
“大膽!見了王爺還不下跪?”
張大姐帶頭喊道,“卑職叩見晉王殿下!”
儘管沒有見過真人,但會喚林四小姐爲熙兒,又在乎得如珠如寶的王爺,晉王除外,再不做他想了。
宋楚煊把一地的人無視得徹底,只走到典獄長身前,站定,威壓。
“熙兒人呢?”
“回王爺,卑職有負劉大人囑託。四小姐在一到兩個時辰前......不見了。”
宋楚煊之所以能在第一時間趕來,正是因爲有暗衛將大牢這邊的騷動傳回了王府。陰霾了一路的情緒,終究是在聽見典獄長這話時到達了頂峯。
他的熙兒竟真是憑空消失了,而且生死不明!
男人忽然一把掐緊典獄長的脖子,將人從地上高高提了起來。如魔一般的聲音似是從地府裏傳來。
“你該死!”
充了血的鳳眸又陰森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你們通通都該死!”
“晉王饒命啊!求晉王饒命啊!”
所有人都在一遍遍重複着同一句話和同一個磕頭的動作。
典獄長呼吸受阻,兩眼被憋得開始漲大外突,雙腳也在空中本能地踢打,隨時都有可能咽過氣去。
“王爺!”
夜鷹跨步上來,輕言勸道,“王爺,請王爺先聽屬下一言!
在沒有找到林婭熙之前,她們這些證人都還不能死。要殺她們,何時都可以,但我們還需要有關林婭熙的線索。時間緊迫,耽誤不得啊。”
宋楚煊明顯已經失了理智,儼然是要大開殺戒。如此方寸大亂的王爺,連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夜鷹都是第一次得見。
再難的困境中,王爺都能夠處變不驚,化險爲夷。可一旦關係到了林婭熙,男人竟會爲了她而化身成煉獄修羅嗎?
這樣下去會如何,夜鷹不敢想。他只能反覆提及林婭熙的名字,期待能喚回王爺的一絲冷靜。
宋楚煊怔忡着呢喃。“熙兒......”
後面跟進來的三十三也附和着夜鷹。“是啊,王爺!短時間之內,外邊又下着雪,小姐一定不會走太遠的。”
宋楚煊闔上眸子。只要想那隻小狐狸了,一閉上眼,她就會衝着自己笑。無拘無束的,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先前要集中精力抗衡皇帝,他逼迫自己不去想的。可現在又一次見到她,宋楚煊才真切地感受到心在悸動。
男人鬆了手。典獄長便如同破布偶般,重重落地。喉管處淤了兩大塊的青紫。大口喘着氣的嗓子也像極了殘敗的風箱。
夜鷹等人見狀,皆才暗暗舒了口氣。
宋楚煊睨着地上之人,並沒有打算要放過她。
“典獄長,帶本王去熙兒的房間。其他人全部收押!”
“是!”
目送着殺神一行走遠,囚犯們方不禁後怕。她們還是頭一回爲有木欄圍着而慶幸,也是頭一回被和看守自己的獄卒們關到了一起。
典獄長扶着牆,勉強撐到了門口。聲帶受損,令她的嗓音聽起來很是粗啞。
“王爺,就是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