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被綁走後,同一間牢房裏,魏典獄長坐在用乾草鋪成的墊子上,心亂如麻。

    想不到,她們事前佈置好的劫獄騙局竟是一眼就被晉王識破了。若非遇上精通毒術的高手,燕窩粥裏的毒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查驗出來的。

    李芬這一走,顯然說明了晉王正在揪內鬼。李芬只是被脅迫利用的,供出自己那兩名幫兇是遲早的事。

    雖然宋楚煊未必就能在今晚抓到那二人,但若是從其它線索上牽出她來,以男人出了名的狠辣手段,自己又能堅持多久呢......

    想到林婭熙臨死之前的決然與坦蕩,魏典獄長不免心生敬佩。

    牢房門上,鎖鏈聲起。

    她五臟六腑隨之一緊,轉頭便見兩名黑衣暗衛。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魏典獄長,王爺有請。”

    被點到名,她強作鎮定,起身跟着人走,不想卻是離最裏一間越走越遠了。

    “此刻要見王爺,不該是在四小姐的牢房那邊嗎?”

    二人都默契地不搭理她。等到了一處停下後,魏典獄長方纔頓悟。

    晉王要審訊她,自然是在提刑室裏了!

    這一處大牢收押的通常爲輕罪犯人,可此時的提刑室內卻多出了許多大小各異的刑具。有好些,連她這個做典獄長的都見所未見。

    宋楚煊坐在臨時搬來的一張太師椅裏。

    “魏典獄長是麼?本王就只問你一個問題。熙兒人在何處?”

    見勢不妙,魏典獄長心知扛不住,正欲咬斷自己的舌頭,卻被身旁的小十七一把卸掉下巴。尋死不成,反倒暴露了。

    盯着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的人,宋楚煊驀地笑了。那笑聲聽在魏典獄長耳朵裏,極致地陰寒刺骨,而接下來的話竟是比之更甚。

    “先剝了她一層皮,再把下巴裝好。”

    “是!”

    魏典獄長驚恐得見了鬼一般,死命掙扎起來,終是無果。人卻已經被捆在了一根木樁子上。

    兩名暗衛動作嫺熟。極薄的刀片下去,衣服便連着人皮一併脫落。刀走得不深不淺,速度又快。皮下鮮紅的肉翻出來,血都來不及噴,只滲出大顆大顆的血珠。

    然,下巴被卸的魏典獄長只能默默承受,無法呼痛,更無法求饒。

    宋楚煊看着她的慘狀,沒有一絲波瀾。“想在本王面前造假,下次記得要真一點。”

    半盞茶後,暗衛停了手,靜立於兩旁。

    從脖子往下,魏典獄長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皮,入眼的只有血肉模糊。若非她臉上的皮還在,恐怕都要認不出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等她稍微穩定了些,小十七才又給人安上下巴。

    宋楚煊沉冷發問。“熙兒人現在何處?”

    蝕骨的疼令魏典獄長如死豬一般,耷拉着頭,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宋楚煊輕蔑地看她一眼,只淡淡道,“給她一盆鹽水。”

    被加了鹽的熱水兜頭潑下,上一秒還毫無反應的人,卻在下一秒發出了聲聲淒厲刺耳的尖叫。

    那叫聲響徹大牢各處,在肅殺的冷夜裏,直令人毛骨悚然。

    “本王只問你最後一次,熙兒人在何處?!”

    林婭熙依舊下落不明,男人的耐心也到了極限。

    望着眼前的魔鬼,魏典獄長麪皮抽搐,啐了一口。

    “晉王,你的熙兒早在兩個時辰前就死了,死了!正是被我親手送上黃泉路的!哈哈哈哈......

    就是不想見你再禍害天元的子民,她才甘願了結了自己。像你這等魔鬼,根本不配被人愛!人沒了,你連她的屍首怕是都找不到!啊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詭異的大笑。

    事情做了便知道活不成,只是她沒有想過,會是如此喪心病狂的死法。如今唯有激怒晉王,她才能死得再快一些。

    宋楚煊面若止水。

    “看來,魏典獄長還是沒有長教訓。想求速死?真是異想天開!放兩隻餓狗進來。在本王沒有叫她去死之前,不許讓人死了。”

    出了提刑室,宋楚煊單手撐着牆,在壁燈照不見的暗影裏佇立良久。

    男人面上看不出破綻,但心裏卻在翻江倒海,忐忑到了極點。

    魏典獄長的話有幾分真?她說她親手送了熙兒上路,是指粥碗裏的毒藥吧。可她明明和榴蓮學了功夫的,爲何卻不做一絲抵抗呢?

    牢房裏的亂,不過是僞裝出來的劫獄現場,並沒有打鬥的痕跡。難道當時熙兒動彈不得,那粥是被人強行硬灌下去的?

    不對。魏典獄長還說了,林婭熙甘願了結了自己。在這一點上,她沒有必要撒謊。巴不得要激怒他的人,火上澆油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粉飾?

    宋楚煊瞳孔驟顫。所以,林婭熙明知會死,卻仍舊義無反顧地喝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宋楚煊心內狂吼。

    那女人就如此不信任自己嗎?看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他在牢外每日過得比她還要煎熬。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惜賭上兄弟情分,不惜招來世俗唾罵,也全都是爲了能救出她啊。

    可她呢?宋楚煊苦笑。她就這麼瀟灑地放棄了!放棄了他,也放棄了自己。離他而去時,她可曾有過哪怕一絲的眷戀和不捨嗎?

    更令宋楚煊痛心的是,那女人不是一時的鬼迷心竅,而是早有預謀。否則,她爲何幾日前就不讓榴蓮近身了?

    還有在獵場上被送走時,她留下的那句“王爺保重”。回頭再看,想必那個時候她就沒有想過會堅持到最後吧。

    林婭熙!宋楚煊現在真恨不能親手掐死她。

    說好的要買一塊地,買他的死心塌地。說好的星星在天上,而他在她心裏。那個感情騙子,騙走了他的心,卻撇下他跑了!

    男人捂上心口,那裏頓疼得厲害。他沒有說謊,他的確得了心病。只是他的心藥......還找得回麼?

    此刻的宋楚煊心緒亂得很。他閉目調息,壓下丹田處暴怒的真氣,令其在體內迴轉了幾個週期。

    平順下來後,宋楚煊這纔開始認真考慮起一個問題。即使林婭熙放棄了,他會放棄嗎?

    男人不假思索,答案當然是不會。

    而不管是出於失去信心,還是迴護他,林婭熙真的就放棄了麼?

    從進王府的第一天起,那個女人展現給他的求生欲就驚人地旺盛。那種應對各種磋磨都能生命不息,自強不止的信念感曾經令他刮目相看。

    林婭熙不是一個逆來順受,輕易赴死之人。因爲,去死很容易,去死也很懦弱。

    如果早在圍獵時,她便已經做好了準備,那麼以她的伶俐聰慧,幾天的時間足夠她想好對策了。

    所以,就算服下毒藥,熙兒也必定安然無虞......若不然,屍體在哪呢?

    宋楚煊深呼吸了幾次,一面自欺欺人地想着,一面朝林婭熙的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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