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龍武鏢局的趙鏢頭。在我們渠城地界,只要聽是趙鏢頭押的鏢,還沒有小兒敢造次的。”

    經劉掌櫃介紹,趙鏢頭抱拳行禮。“萬先生。”

    林婭熙很有氣派地一頷首。“有勞趙鏢頭了。不知龍武鏢局可接渠城以外的大宗生意?”

    “只要是不出天元國土的生意,本鏢局都敢接。”

    林婭熙雲淡風輕道,“那就好。今日拍賣所得,以及萬某幾人的性命便都託付給趙鏢頭了。”

    她想得很明白。他們這回可以輕輕地來,卻未必能夠輕輕地走。

    王亦汝的畫動輒幾萬兩。重金誘惑下,難保不會被亡命之徒盯上,甚至等一下要來的買家們也不見得全是善茬。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先吞了畫,再吞銀子呢?

    趙鏢頭爽快應下。“龍武鏢局定當全力護送萬先生安全回京!”

    劉掌櫃笑道,“未時將近,還請萬先生移步書屋吧?”

    “請。”

    林婭熙也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率先走出客棧。

    --

    劉掌櫃原本還擔心拍賣會的聲勢不夠大。不料一行人到的時候,七錄書屋外已經停了二十幾架豪華馬車了。

    門口還站着七八十人。舉目清雅,端的皆是德賢文人之風,就連外袍都多以月牙白和石青色爲主。

    劉掌櫃陪同林婭熙下了車。候着的人循聲望來,倒也都沒有喧譁擁搡。

    預留的場地至多能容納五十人。劉掌櫃只好侷促地問,“萬先生,這麼多人......是都要放進去嗎?”

    “不急。”

    林婭熙氣勢十足,步上書屋前的石階,揚聲說道,“在下萬青,京城古玩商人。今日得見如此多位同好中人捧場,乃萬某之榮幸。在入場前,作爲拍賣會的門檻,萬某有三項小小的要求。”

    聽見還有要求,車裏車外的人俱是一怵。

    自認爲有把握的得意看向四周。家底一般的則眼神閃躲。若是就這麼被拒之門外,說實話還挺丟人的。

    將各異的神色收於眼底,林婭熙不緊不慢道,“第一,請留下一件可以象徵諸位身份的信物。離開時自會有人歸還。

    第二,請出具總價值在萬兩白銀以上的銀票。第三,請說出王亦汝存世的字畫中,最爲你欣賞的一幅。”

    隨着林婭熙每列出一項,下面的譁然聲便增大一分。

    這時可不像現代。普通人也可以去博物館裏一覽名家名作,或是在網上搜索。要看王亦汝的畫,要麼你得進得了那個級別的收藏圈子。要麼你是真心鑽研,看過贗品,也讀過相關的介紹。

    人羣裏,哀嘆聲不斷。

    “啊?這樣還叫小小要求嗎?”

    “三個要求加起來,那就是要看身價,地位,還有熱愛程度吧?即使家中有銀子,我也沒帶那麼多銀票出來啊。”

    三項條件均符合的一位公子說道,“有銀票不帶,不還是證明你沒有競價的誠意麼?王亦汝的畫大致什麼價位,大家都清楚。對於有心想買的,一萬兩的門檻真算不得高了。”

    旁邊一人酸他。“這還不高?公子可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那我便祝公子您等會競拍成功了。”

    雖然不甘不願,但在場之人無一不感慨,這位京城來的萬老闆是個行家。三道門檻一下子就把來看熱鬧的和潛在買主區分開來。

    七錄書屋外忙碌了一陣子。最終,得以通行入場的僅餘下十四位。當中便有在襄陽客棧裏遇見的梁姓和王姓男子,張三,以及渠城知府。

    張三身上雖沒有萬兩銀票,但官方的托兒豈有不被放行的道理。而之所以知道江知府也在,自然就得歸結於劉掌櫃的功勞了。

    --

    拍賣場內,林婭熙對一應佈置表示滿意。

    張二帶着人,小心翼翼地將畫從匣子裏取出,再逐一掛到指定的位置上。每幅畫周圍都有一名鏢師維持秩序,也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

    每次最多可有五人同時欣賞。這樣既不會在賞畫時受到旁人干擾,又不會因和其它畫做對比而看花了眼。

    待到十四人依次進來之後,林婭熙只簡短說了兩句。

    “諸位均是懂畫之人,也無需萬某班門弄斧了。此刻起,請先自行觀賞。半個時辰後,正式起拍。”

    到底是整場裏最有分量的拍品,張二與張四遂一左一右,默默站到捕蝶圖的兩旁。然而,出於各種原因,想象中的爭搶畫面卻並沒有出現。

    有些人習慣由淺入深,把喜歡的留到最後。有些人則是不想表現得太過熱切,以免將價格炒高。還有一些是單純禮讓,好展現君子風度,以力求打動林婭熙。

    一刻鐘後,每人都至少走完了一圈。劉掌櫃便命侍女端來上好的香茗和精緻點心,分別放在書屋中央的五張八仙桌上。

    王梁二人最先過來找林婭熙攀談。

    “萬先生,在下王文山,這位梁越,也都是京城人士。因八日前,聽聞墨香齋的掌櫃說起渠城拍賣,故而特意從京城趕來了。”

    對於他套近乎,並且搬出墨香齋名頭的行爲,林婭熙不爲所動。

    “二位不遠千里,萬某着實感激。但願此次展會達到了二位的預期,沒有令君失望。”

    梁越笑道,“萬先生太客氣了。只王亦汝一幅已是不虛此行,何況兼有萬先生獨具慧眼呢?另外五幅畫名氣雖比捕蝶圖略低,卻也不失爲難得一見的佳作了。”

    聽罷,林婭熙故意打量了他兩眼。

    “嗯。誠如公子所言,名家出名作,但每一位書畫大師也都是從無名之輩起步的。相較於一味地追捧大家作品,在下倒更欣賞那些能夠獨立思考,且擅於挖掘美之人。”

    王文山拱手。“聽萬先生一席話,在下受教了。”

    林婭熙心說,她不過是在瘋狂暗示好吧?別都盯着王亦汝的看啊,其它畫卷也是出售的,且賣一幅,她賺一幅。

    “今日有幸與二位結識。既然同爲京城人,將來再有合適的字畫,萬某一定過府相邀。”

    “那就多謝萬先生了!”

    梁越頗有些受寵若驚。其實,當他在入口處見到貴公子張三時,熱血便已經涼了五分。

    那日在襄陽客棧,雖只是匆匆一瞥,卻也叫他們見識到了張三的闊綽與交際廣泛。今時再見,更覺他一身華貴,氣宇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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