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煊在皇宮上方急速穿行。冰冷的寒風也以同樣的力度回敬給他,呼嘯着刮過耳際,獵獵作響。

    熙兒爲何要去渠城?難道只是爲了逃離京城嗎?

    不對。以她的機敏,多日來連自己的暗衛都束手無策,又怎可能會與京兆尹在茶樓“巧遇”呢?那她一定是特意找上京兆尹的了。可目的又是什麼?

    宋楚煊默默回憶了一遍適才京兆尹的話。句句都有一個共通點,江鶴。

    現今的雲想·花想都是由宋奕楓在代爲打理。所以,要去渠城開分店必然是林婭熙爲套話鄭大人,而打着的幌子。

    二人不過泛泛之交,京兆尹這纔沒有起疑,更不會把她跟林家四小姐聯繫在一起。

    林婭熙前腳知道了江鶴喜愛名貴字畫,江鶴後腳就被刑部抓捕。如此一捋下來,宋楚煊很難不認爲此事和林婭熙密切相關。

    熙兒與江鶴的仇怨,他權且不管,但萬青這個人他務必得截下來。不論是不是林婭熙本尊,他都一定知曉她此刻人在哪裏!

    鬱結了許久的愁雲隨風吹散。宋楚煊頓覺豁然開朗,身形如鬼魅一般,出了皇宮。

    一見夜鷹,他立即道,“回府。”

    自家主子都十萬火急了,夜鷹更不能耽擱,跳上車轅,揚鞭就走。

    清晨的街道上,一輛馬車飛馳而過,引得剛擺好攤子的小販們慌忙躲閃。

    進了書房,宋楚煊將披風一甩,直接就站到書案前,提筆畫起了什麼。

    夜鷹垂首靜候。雖然還不曉得早朝上發生了何事,但也猜出是林婭熙有下落了。

    宋楚煊一邊筆走游龍,一邊對窗外喚道,“夜狼。”

    瞬息之間,夜狼現身。“屬下在。請問王爺有何吩咐?”

    “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去找九門提督。叫他尋個由頭,務必讓各城門的守門將領嚴格排查入城人員。凡有叫萬青的都一律扣下,等候本王命令。”

    想起那小女人狡兔三窟的能耐,他又磨着牙說道,“不只萬青,還有婉卿,或者其它相似諧音的。每處城門再多派一名暗衛盯着。這裏是兩張畫像。”

    宋楚煊拿起剛剛畫好,墨跡都未全乾的宣紙。

    “男裝的交給守城將領,女裝的給暗衛。長得像的也統統留下!”

    夜狼瞄了一眼,分別是平時林公子和林婭熙的扮相。頭像邊上還細心地寫着大致身量。

    還是王爺思慮周密。饒是林婭熙再會換臉,她總不可能把身高體重這些的都大變樣吧?

    “屬下即刻去辦。”

    人走以後,夜鷹輕聲試探着問,“王爺,您有四小姐的着落了?”

    宋楚煊靠坐在椅背上,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不禁揉上眉心。

    “本王懷疑,她此前是去了渠城,並且一手策劃了渠城知府的覆滅。”

    怪道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都找不着人呢。居然是躲去了渠城,完全不在他們的搜查圈內!

    夜鷹萬分疑惑,暗自嘀咕道,“爲何是渠城?四小姐不該與渠城知府有任何瓜葛纔對啊。難道......她與朝廷暗中做了筆交易,好以此來將功抵過?”

    宋楚煊斜了他一眼。“禍國妖姬的命格如何抵?何況,若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熙兒還能與朝廷做成交易,那本王要你們有何用?”

    夜鷹哂笑着撓撓頭。“王爺教訓的是。這麼說來,四小姐是要回京了?屬下先恭喜王爺!”

    此刻令宋楚煊煩躁的點正是這個。渠城之後,萬一林婭熙的下一站不是京城呢?天南海北那般大,他要去哪裏,等多久才能找回她?

    “夜鷹,本王限你在兩日內,將渠城拍賣的來龍去脈都調查清楚。重點是那名叫做萬青的古玩商。若是查不出他的去向,你也不必回來了。”

    夜鷹正色,抱拳。“是,王爺。”

    --

    林國公府。

    四小姐的靈柩在府內共停放了七日。從門外看,排場甚是隆重,比照縣主也只多不少。可關起門來,又有幾個是真心悲傷的呢?

    綺蕪苑裏的下人們都被叫回到管事那裏,重新再分配了。至於春梅四人,秦氏暫時還沒有多刁難。

    畢竟是晉王親自送來的,即便不看主人,她也得顧着點婉蓉。因爲些個丫頭子而惹得王爺不喜,太得不償失。

    林婭熙不在這一個月,日漸消沉的除了宋楚煊,還有綺蕪苑中的四人。

    咖啡,榴蓮和三十三還稍好一些,有盯梢的差事可以分散注意力。

    春梅就無以寄託了。日日抱着小雪餅,坐在林婭熙的房間內。不聲不響,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她好氣,氣自己沒用。約好了要與林婭熙同甘共苦的,但當妹妹真有難時,她卻什麼忙都幫不上。見她如此,其她人都不由得擔心。

    又是一日枯坐。咖啡和三十三在門外看了一會。

    咖啡小聲問,“春梅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三十三,你有沒有什麼可以疏解心情的方子?”

    三十三抿着嘴。“你沒聽過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麼?除非她自己肯走出來,否則就是神醫下凡也根治不了。”

    咖啡嘆氣。她也知道是難爲三十三了。

    “那怎麼辦好呢?春梅對小姐而言可是很重要的人。”

    望着屋內發呆的春梅,三十三說道,“榴蓮不是被秦氏叫去玉瓏堂了嗎?等她回來,我們四個也該想想接下來如何了。”

    咖啡無聲點頭。走進門去,她輕拍了拍春梅的肩膀。

    “春梅,今兒天氣不錯,這會陽光也暖和。不如,你同我在院子裏四處走走吧?”

    和往常林婭熙一樣,春梅一下下捋着雪餅背上的毛。“我就不去了。咖啡,我沒事的。你們不用爲我操心。”

    咖啡是個直腸子,見她依舊固執不化,便也有了點火氣。

    她壓低聲音道,“春梅,你到底在傷感什麼?都說了小姐人沒有死,棺材裏的只是替身。你這麼傷春悲秋的,管用嗎?”

    春梅被戳到了痛處,猛一站起身。窩在她腿上的雪餅只得喵嗚一聲跑走。

    “是,我就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人。不像你們能文能武,可以爲妹妹到處奔走。”

    因爲激動,春梅的身子都有些抖,聲音也不免拔高。

    咖啡驚愕地看着她,一時不知所措。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