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見狀進來。“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得好好的嗎?”

    春梅兩眼發燙。她捂上自己的臉,任淚水沿着指縫一滴滴滑下來,口中哽咽道,

    “對不起,咖啡,是我的錯。我不該情緒失控就遷怒於你的。每天除了和自己慪氣,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我感覺自己很差勁......”

    親生妹子被賣進青樓時,她救不了。面對林婭熙的境況,她依然無能爲力。深深的自責與無力感壓得春梅透不過氣來。

    咖啡完全沒有負氣,反而一把抱住她。

    “說什麼呢!你在貶低的可是我們的朋友。春梅,小姐只把你一個人當作姐姐看。難道你認爲,友情還要以能力論深淺嗎?”

    三十三撇着嘴。“別聽她的。咖啡這人就是不會說話。有沒有用,可不是隻看會不會飛檐走壁,能不能下毒療傷的。

    春梅,你也有很多優點是我們學不來的啊。不過能哭出來,發泄一下也好。”

    咖啡尷尬笑道,“對,我想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見咖啡被揭了短,春梅破涕爲笑,迴護她道,“不許你這麼說我的朋友。”

    不知何時,榴蓮已從院外走了進來。看見如此溫馨的一幕,心中泛起暖意。

    “說開了就好了。要知道,春梅你溫柔善良,對小姐更是一心一意。這些品質都極爲難能可貴。

    何況,當初是你伴隨着小姐,將雲想·花想一手創立起來的。關於小姐的生意,我們三個可是一竅不通。”

    咖啡也附和着道,“對啊對啊。我曾聽小姐說過,雲想·花想最初的產品都是你們一點一點搗出來的。似乎還很臭?”

    回想起在晉王府時,自己與林婭熙用梁米搗散粉,腰痠背痛的日子,春梅的笑裏也帶上了真實。

    一無是處的並不是她,而是妄自菲薄的心態。在妹妹可以光明正大地迴歸之前,她要做的該是幫她打理好日常的一切!

    見她眼裏又有了光,三十三側頭問,“榴蓮,秦氏叫你過去玉瓏堂,所爲何事?”

    榴蓮挑眉一笑。“態度倒算客氣,但還不是想探探,我們四個今後打算何去何從?沒有賣身契拴着,她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咖啡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剛小十七說,王爺可能有小姐的消息了。近十日,各城門口都要禁嚴。”

    春梅大喜過望。“真的?!是妹妹要回京了嗎?”

    咖啡不想給她希望又奪走,遂謹慎說道,“暫且還不能十分確定。林家四小姐的身份都沒了。小姐若是真能回來,我猜也不會是國公府了吧?”

    三十三緩緩點頭。“確實。而且,秦氏和林婉蓉一直不動作,我們繼續待下去也沒有太大意義了。”

    榴蓮也說,“嗯,我也是這麼跟秦氏講的。她已經同意了,放我們回晉王府。”

    她們三個實則是晉王手下培養的暗衛,回去自然不會再做丫鬟了,但春梅不一樣。

    咖啡問,“春梅,你是如何想的?”

    才被三人勸導過,春梅正充滿動力。“我要到雲想·花想,把妹妹的事業接着壯大下去。”

    --

    林婉蓉今日過來玉瓏堂,與秦氏一道用晚膳。

    暖玉跟司樂立於其後,伺候各自主子佈菜。無關緊要之人全都被打發了下去,以免打攪母女說體己話。

    “林婭熙的喪禮如今已告一段落,母親也終於可以好好休息兩日了。這是女兒小廚房裏熬的藥膳湯,最適合冬季進補元氣的。母親,您嚐嚐。”

    說着,林婉蓉親手給秦氏盛了一盅。

    見自家女兒懂事孝順,秦氏眼仁兒都樂。親生的再怎麼都比隔肚皮的強。好在林婭熙這一去,國公府裏算是徹底清靜了。

    秦氏舀了一勺到嘴邊,吹涼之後喝下。“今兒是臘月十五了吧?”

    司樂垂眸應道,“回夫人,是的。”

    “嗯。沒兩日就要過年了,今年府裏白事情多,雖都是小輩,但也一切從簡着辦吧。一個禍國妖姬的名頭已經夠我們受的了,可別再叫言官捉住老爺什麼錯處。”

    過完年,林婉蓉便要十七了。待嫁女子最怕名聲有損。她不爲誰考慮,都得爲自己女兒多考慮。

    “奴婢明白了。”

    此時,林婉蓉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天元國約定俗成,逢每月初一十五,老爺都會留宿在正室夫人的院子裏。即使老夫老妻的不留宿,也該過來用頓膳的。此乃身爲嫡妻的尊榮和體面。

    林婉蓉氣惱地問,“父親今晚又去了落雲閣嗎?”

    秦氏反倒毫無所謂。“葉姨娘是經你父親一眼相中的。玩物而已,喜歡寵着就叫他寵去。只要不肖想她不該想的,一個小妾母親還容得下。”

    見林婉蓉面上仍是怏怏的,秦氏又多提點了幾句。

    “妾室再如何卑賤,這世上也永遠絕不了幻想一步登天的女人。當嫡妻的首先得大度,但不是逆來順受的大度,否則只能落得個寵妾滅妻的下場。哼,沒點手腕治理後院,也不能都怨怪男人。”

    聽出了這話裏的弦外之音,林婉蓉問,“母親的意思是......”

    秦氏的眸光明明滅滅。“你只管安心出嫁。國公府裏不會再有子嗣與你爭什麼了。”

    林婉音遠嫁,林婉香和林婭熙身亡,葉姨娘的喫食裏又被她下了絕育藥。可不沒人爭了麼?

    至於秦氏自己?林國公的寵愛,她從來不稀罕。

    林婉蓉微微笑過,又輕輕嘆息。

    “可外面都在傳,林婭熙之死令晉王傷心過度。只怕一時半會,王爺都不會有娶親的想法了......”

    “所以,你纔要和羽妃姑母多多走動。這樁婚事於她在後宮也是助力,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我與你父親也再商量一二。畢竟,你的婚事對國公府至關重要。”

    就算少了林婭熙這塊絆腳石,宋楚煊哪是那麼容易能被左右的?此前又不是沒下過功夫,連皇帝都幾次開口,不還是被他一一駁回了?

    林婉蓉悶悶嗯了一聲。

    要她嫁給別的男人,她是死都不願的。可要嫁給晉王,該試的不該試的,她都試了。驕傲,自尊通通放在一邊,卻依然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秦氏心裏清楚。自打林婭熙回府,婉蓉便接連被壓制,自信心難免受挫。

    “世事無絕對。母親會盡量幫你得到晉王的人。待到日久生情了,他的心不怕不在你身上。林婭熙一死,事情已經好辦多了。”

    林婉蓉期許地望過來。“母親是有了什麼打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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