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成,那是皇帝念及與胞弟親情,先詢問了晉王的意見。而林婭熙在刑部大牢期間,晉王可沒少給皇帝施壓。

    只要羽妃娘娘能利用好這一點,加大二人間的嫌隙,一旦皇帝指了婚,晉王還能抗旨不遵了?”

    林婉蓉的眼睛瞬間亮了。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儘管換湯不換藥,但情勢不同,成效必然不同。

    “好。這兩日,女兒就進宮再去找姑母。”

    秦氏又說,“林婭熙身邊那幾個一等丫頭也不可小瞧。母親已經準她們後日回王府了。將來你嫁過去,說不準還要再見面的。”

    “還是母親思慮周全。”

    林婉蓉笑着給秦氏的碗裏夾了一筷子菜。“這是您素日最愛的筍尖炒嫩肉,母親多喫一點。”

    心中有了籌謀,母女倆高高興興用完了一頓飯。

    --

    再有十來日,即正月初六這天,便到了靈鳶初夜拍賣的日子了。冠花樓內外,早早的就是一片喜氣繁忙。

    大年初一前後,客人們大多要闔家團圓。如青樓等一類的聲樂場所也會選擇閉店歇業。

    爲了靈鳶的好日子,老鴇這回拿出不少銀子來裝點大堂,算是下足了血本了。只因她深諳一個原則,貴有貴的道理。不往各方各面上砸銀子包裝,客人爲何要砸銀子買賬?

    “誒誒,左邊那個燈籠再往上提一點。看不見比其它的低嗎?”

    老鴇力求完美,叉着腰,站在大廳正中監工。

    “這紅綢花是誰扎的?大小尺寸差這麼多,趕緊摘下來重弄!”

    龜奴們正被她指使得團團轉,一名年輕姑娘過來說道,“媽媽,綢緞莊的繡娘們剛到了,說是要給靈鳶姐姐試衣裳呢。”

    老鴇一手推着她走,一隻手甩着帕子。“快請快請!”

    繡娘來了兩位。其中一個學徒模樣的,手上還捧着一方長木匣子,裏面裝着半成的繡品。

    老鴇走近時,繡孃的周圍已經聚集有五六個樓裏的姑娘了,都七嘴八舌地議論呢。

    新來的一名酸溜溜說道,“花魁就是花魁呀,連個掛牌儀式都這般盛大,好令人眼饞。哎,想當初我被人灌醉,就那麼稀裏糊塗地成事了。”

    “誰見了能不羨慕呢?可人家靈鳶一個月爲冠花樓貢獻多少,咱們又貢獻多少?這麼一想也就平衡了。”

    秋紅輕嗤。“我最瞧不起那些爲個男人爭風喫醋,在背後捅姐妹刀子的人了。逛青樓的男人若是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要知道,咱們這種風塵女子到最後就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兩名繡娘中,年長的四十多歲,聽了秋紅幾人葷素不忌的話倒沒什麼。但小學徒只有十四五的年紀,耳朵脖子早臊紅了。

    “好了好了。繡娘還在呢,秋紅姐說這些個做什麼?我不過是想看看,靈鳶那天要穿的衣裳是個什麼樣。”

    老鴇笑着嗔怪。“晚上不見你們生龍活虎,大白天的都精力充沛了。看來,媽媽我平常是太慣着你們幾個了!”

    姑娘們立刻纏上她的胳膊討好。“這條街上誰人不知,媽媽您待我們是最好的。”

    “就是說呢。媽媽,您就讓咱們先開開眼,看一看這匣子裏的衣服吧?”

    老鴇像在驅鳥兒雀兒一樣,一雙手趕着這羣鶯鶯燕燕。

    “都散了散了!繡娘和媽媽還有正事要做呢。想看的都給我等到正月初六。”

    縷縷濃重的胭脂香氣飄過,老鴇才又轉向繡娘。

    “靈鳶這幾日身子不大爽利,麻煩二位跑這一趟了。就隨我上樓來吧。”

    年長的繡娘忙客氣道,“瞧媽媽您說的。如此貴重的衣物,我們上門量改尺寸是應該的。”

    她們綢緞莊每年冠花樓的生意可不少做。姑娘們需求量大,款式又得常換常新。而老鴇給靈鳶趕製的這件更是價值千兩。即便是青樓客人,她們也不得不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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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冠花樓花魁即將掛牌的消息傳出伊始,靈鳶便沒有再被要求見客。

    老鴇打的主意是先餓那些臭男人們一段時日。如此壓抑下去的慾念,再反彈起來纔會更爲兇猛。

    期間,有關渠城的情況,遠在京城的靈鳶除了耐心等待,並無計可施。她所瞭解的進展還停留在上次張二孤身返回京城時,說給她的那一番話上。

    靈鳶做夢都沒有料到,林婭熙真能夠抽絲剝繭,在二十日內就成功給真兇下了套。

    她不貪心,也不想當然。只要顏家可以昭雪,哪怕林婭熙解救不出她,她亦無怨無悔了。

    三人來到房門外。

    老鴇吸了口氣,叩門說道,“靈鳶吶,媽媽帶繡娘過來給你試新衣了。”

    老鴇怎會不知是自己脅迫了靈鳶就範?這半月裏,每次來見人,她都難免訕訕的。

    門一打開,只見靈鳶清冷地站在那,又清冷地回答道,“多謝媽媽。那便有勞二位繡娘了。”

    靈鳶的氣質令小繡娘有一瞬的呆愣。眼前人不但有別於她在樓下見過的姑娘們,單隻穿着最尋常的衣衫,竟也給人一種秀雅潔淨之感。與冠花樓很是矛盾。

    小繡娘從匣子裏取出一件水紅色的長裙,又去到屏風後,和靈鳶的丫頭一同給她換上,然後就像看仙女一樣看直了眼。

    等人再出來時,老鴇喜得連連點頭,眼角的魚尾紋路都清晰可見。

    “哎呦,你們老闆娘的設計又精進了!這該緊的地方緊,該透的地方透,還有這布料跟點綴。怪不得要收千兩銀子呢。”

    年長繡娘奉承一句。“媽媽喜歡就好,也是靈鳶姑娘生得美。您看我這徒弟,都看呆了!”

    “師父......”

    被調侃的小繡娘臉一紅,趕忙垂下眼。

    老鴇繞着靈鳶又轉了一圈,已經可以預想到初六那日,如雪花般漫天飛舞的銀票了。

    “這裙子還有哪裏需要修改的嗎?”

    年長繡娘拿出皮尺,細緻地量了幾量。

    “姑娘似乎是輕減了,比月前送來的尺寸瘦了些。腰線,還有肩膀這裏都要再緊一緊。不過,絕對誤不了初六的吉日的。”

    送走了繡娘,老鴇想想,還是轉頭勸道,

    “靈鳶,這幾日媽媽再給你多補補吧,一定讓你在初六那天光彩照人。這次的請柬都發到外郡縣了,可不能失了咱冠花樓京城第一的水準。”

    靈鳶似笑非笑,擡頭看着她。“再如何,靈鳶都要喊您一聲媽媽。萬不會砸了媽媽和姐妹們的飯碗的。”

    被暗諷得有點下不來臺,老鴇摸摸鼻子。

    “誒,好......那你先歇着吧。媽媽這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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