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不疑有他,只心下一喜。小姐這是終於想通了?

    “好!小姐能像這般想就對了。只要二殿下能夠回心轉意,就不怕莫瑾芸她不收斂。”

    “嗯。”

    林婉蓉輕聲應了,繼續化着淡妝。

    去妝奩裏取脣脂時,手指觸上一支圓圓的管子。她拿出來一細瞧,竟是還在國公府那會,林婭熙給每人送的口紅。也正是因爲林婉音說這小東西有毒,才被逐出家門,不得不遠嫁去了廣順縣。

    林婉蓉扯起嘴角。毒不毒的,又有何所謂了?

    她旋開蓋子,將凍得有些發硬的膏體輕輕點在兩脣之間。微一抿開,亮而不妖的酒紅色便透了出來,襯得她面色極好。果然是好東西。

    暖玉見了,也笑眯着讚道,“小姐就該常上妝的。不化妝時自然也美,但只一點點卻又大不一樣了呢。”

    化好了妝,林婉蓉沒有胃口,遂讓暖玉先喫,自己則去裏間換了身鮮亮的衣裳。

    就着清湯,簡單墊了幾口饅頭,暖玉便急匆匆去尋宋奕昕了。

    臨走前,林婉蓉塞給她一錠元寶。想了想,又將匣子裏的一枚玉佛墜子遞去給她。

    暖玉慌忙揹着手後退。“小姐這是做什麼?”

    將她的手扯過來,林婉蓉笑道,“給你你就收着吧。這墜子是開了光的,可保你平安。”

    暖玉仍是緊攥着手不接。“這不是小姐十歲那年,夫人特意從南山寺爲您求來的生辰禮嗎?奴婢不能要的。”

    林婉蓉板起臉。“我也是一番好意。難道,連你也開始鄙棄母親了?這枚墜子用的是上好和田玉。即便當了,少說也能值四五百兩銀子。”

    “奴婢萬沒有那個意思呀小姐!”

    “那你就拿着。”

    掰開她的手,林婉蓉放好又握住。掌中的溫度令她有絲留戀,但她極快地整理好情緒。

    “行了,去叫宋奕昕吧。”

    暖玉揣好墜子,先是去了前院書房,卻被人告知二殿下正在皇子妃那裏用膳。也料到了人八成會在那,但一想起前幾次的摩擦,暖玉心裏就不免忐忑。

    又想想,小姐都被她欺負成什麼樣子了。她若再不站出來爲小姐爭取,毓萃院可真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有了憤怒做激勵,暖玉腳下不停,一刻鐘後便到了目的地。

    見着是她,門口的小丫頭登時攔住去路。

    “二殿下正與皇子妃用膳呢。誰都不許進去打擾。”

    一個十一二歲的毛丫頭,暖玉還不屑於放在眼裏。她故作焦急地說道,

    “我當然也不想這麼晚了還過來打攪皇子妃的。可我家主子一回毓萃院就病得厲害,高熱一直不退,還嘔吐了幾次。

    主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擔不起那責任啊。這纔不得已,到皇子妃這求大夫了。”

    小丫頭儼然被她唬住了。“可是......”

    “妹妹,咱們倆都是做不得主的人。我不用面見皇子妃,只要進去後,找人遞個話就好。

    如果你堅持不讓我進,並且主子的病情一旦因爲你而耽誤了,你覺得負責管理後院的皇子妃是會謝你呢,還是罰你呢?”

    暖玉軟硬兼施,整得小丫頭有點懵。

    主子們的心思她可猜不透。但這麼大個院子又不是隻她一人守着,這種難題還是讓高她幾等的丫鬟們頭疼去吧。

    “那......那好吧。”

    順利過了小丫頭這一關,趁着夜色,暖玉躬身疾步走向主屋,正被出來解手的德海撞了個正着。

    “林氏要找皇子妃?”

    能碰上德海,暖玉只覺無比幸運,遂壓着激動說道,

    “德海公公,我家主子要找的是二殿下。麻煩您進去通傳一聲吧?”

    德海挑眉。林婉蓉和宋奕昕一向不對付,他知道。至於是何原因,他也清楚。日子一久,主子自然不會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呦,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給臉的時候不要,今兒個怎麼悟了?挨不住了?”

    暖玉訕訕的,只能緊着遞小話。

    “主子們的事,我一個奴才哪裏說得清楚啊。經夫人那事一打擊,小姐也真是無依無靠了。可能人就得在逆境裏熬着,才肯想明白一些道理吧。”

    德海也聽說了林婉蓉最近日子不好過,便不再多爲難。

    “殿下正和皇子妃一起呢。看你們近來可憐,我就好心提醒一句。你這樣冒冒失失過來搶人,只會遭致更狠的報復!回去吧。明兒再早點,興許還能堵着殿下。”

    德海轉身要走,被暖玉急忙拽住了。

    “誒,好爺爺!您就通融通融吧。意思我都懂,可我家小姐的性子您也稍有了解。一旦過了今晚,誰知道還能不能再拉下這個臉來呢?”

    林婉蓉肯低頭,倒是難得。但有沒有第二回,德海還真不好說。而且,萬一殿下仍對她餘情未了......

    “林氏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小姐說,她很想見一見二殿下!”

    想到了什麼,暖玉又伸手掏出懷裏的銀錠子,遞過去。

    “大冷天的,當差不易。這是我們孝敬給爺爺的茶錢。”

    掂了掂手上的元寶,德海眼珠子一轉,提高嗓門說道,“暖玉姑娘,殿下正忙呢,你還是請回吧。”

    暖玉才小聲說了句謝謝,屋裏便有人問話了,是宋奕昕的聲音。

    “德海,你在外頭鬼鬼祟祟,同誰講話呢?”

    德海撩簾進了屋,故作一副尷尬又不得不說的樣子。

    “殿下,是毓萃院的暖玉。奴才原想打發她走的,可她不肯,偏說林氏今晚有急事,想見殿下一面......”

    聽罷,宋奕昕和莫瑾芸都驚訝了一瞬。

    宋奕昕是驚訝於林婉蓉會主動。而莫瑾芸是氣她膽兒夠肥的,都敢來她這堂而皇之地搶人了!這是要跟她宣戰?!

    宋奕昕的心思轉了幾轉。“有什麼急事,就不能等到明兒一早?”

    主子這般問,德海就明白有戲。若不然,直接回絕不就完了?

    “這......暖玉沒說。許是林氏病了,或者有話要對殿下講吧?”

    秦氏都死了,林婉蓉這是終於清醒,想找他依附了吧?想着冠花樓裏未完的事情,宋奕昕竟莫名有些按耐不住。

    “得了得了。你也別猜來猜去的,本殿瞧一眼就知道了。瑾芸,本殿去去就回,你且先乖乖等着?”

    再不願,莫瑾芸又能說什麼?“好......那妾身等殿下回來安寢。”

    男人走後,她恨恨衝着倩寧說道,“林婉蓉賊心不死。看來,她喫的苦頭遠還不夠啊!”

    倩寧也啐了一口。“皇子妃請放心。奴婢會讓她知曉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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